想到這裡,她所有的表達欲全都灰飛煙滅。
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擺了。
陸希音雖然沉默,夏清若卻受不了了。
她是個性格最大大咧咧的人,在7天奶茶店的這段時光,是最純粹快樂的。這份快樂可不是假的,她很抵觸聽到别人老是這樣诋毀陸希音。
她轉過身,清了清嗓子,咳嗽了一聲,揚聲道:“就算是嫉妒别人,也犯不着這樣背着人家的面蛐蛐吧?”
崔母聽不懂中學生嘴裡的“蛐蛐”是什麼意思,但她知道,自己肯定是被罵了。她掐着腰,自覺地接過話茬:“誰嫉妒她啊?她那麼窮……”
“該不會是你這上了年紀的老太婆想讓女兒傍富婆,但是女兒硬件太差傍不上,所以看誰都酸人家,覺得人家彎道超車了,你受不了了吧?”
陸希音驚訝地看了夏清若一眼。
平日裡嘻嘻哈哈慣了,沒想到夏清若戰鬥力這麼強。
夏清若回她一個“且看我表演”的眼神。
天天5G沖浪的中學生,真要鉚足火力對罵,她怕對面心髒病突發。
“清若。”一個聲音平淡地提前阻止了崔母的回應。
夏清淵轉過身來叫住夏清若。
崔母卻愣在原地不能動彈。
她剛才隻看見夏清淵曼妙的背影,從她上好的穿着和通身的氣派判斷出,陸希音傍了富婆。
可等夏清淵的正臉出現在她面前,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夏清淵的身份。
崔母是科技大學經濟系的副教授,科大經濟系一直都有教學和社會實踐相長的優良傳統,漸漸地,經濟系内部掀起在業界做獨立董事之風。
大家甚至會互相攀比,任職公司的規模及收入等。
崔母心氣高,小公司看不上,大公司夠不着,她一心瞄準盛川市最大的商業集團——夏氏集團,但沒有人脈的情況下,想去做獨立董事簡直難如登天,所以這麼多年來,她的社會實踐一欄一直空白。
出身學術世家,家人在多個領域都算小有建樹,在社會資源方面也算可圈可點,可一家上下,沒有一人,能在夏氏集團有丁點突破。
同事裡有不少在背後嘲笑議論她,心比天高,命比紙薄。
她忍着這口氣,暗自發誓,一定要拿下夏氏集團的獨董之位,有朝一日揚眉吐氣。
上個月,她多方打聽,才輾轉得知夏董事長夏清淵的信息,由于獲取私人聯系方式完全不可能,她隻好跑到辦公樓下碰碰運氣。
中間介紹人指着在私人電梯門口等電梯的幹練女人,告訴她,這就是夏董事長。
她沖開保安的圍堵飛奔過去,可情形緊急,夏清淵很快就進了電梯,她并沒有來得及搭上話,但夏清淵這張臉,卻被她深深銘記在了腦海裡。
不容錯辨的容貌。
夏母一口氣梗在心口,所有的怒氣硬生生被拉扯消散,她顧不得此刻的尴尬場景,迅速擠出一個讨好的笑容,翻出包裡的名片,走到夏清淵跟前。
她雙手奉上自己的名片,弓着身,對夏清淵恭敬地自我介紹。
崔影不可置信地看着恭肅虔誠的母親。
比起陸希音,崔母仿佛才更算得上是卑躬屈膝。
她心情複雜地拉了拉母親的衣袖。
想讓母親就此打住。
但是無濟于事。
崔母仍在流利地背誦自己的學術成就,仿佛已經練習了幾千遍、幾萬遍。
陸希音看着崔母的精彩表情,不由得想起以前在書上看到過的一句話——
踩低者必捧高。
在她面前頤指氣使的人,在夏清淵面前俯首帖耳。
總結這句話的人,可真是個天才。
可惜陸希音和夏清淵沒有拿得出手的關系,縱使有,陸希音也做不來狐假虎威的事。
有本事讓崔母俯首帖耳的,又不是她自己。
她看崔母打定主意要攀附夏清淵的樣子,覺得自己在場不合适,果斷松開了攙扶着夏清淵的胳膊,和夏家姐妹告辭。
夏清淵也沒挽留她:“回去路上注意安全。”
夏清若依依不舍地和陸希音揮了揮手。
崔母的話頭又被打斷,但還是勉強維持着表面的平靜,波瀾不驚地陳述着。
崔影的頭都快低到胸口了。
夏清淵長期在商業世家裡耳濡目染,雖不認識崔母,表面功夫還是能做到位的。她側着身,耐心地聽着崔母的訴求。
崔母見她不排斥,大着膽子把話說得更明白了一些。
陸希音睇了眼酒店外的地面上,夕陽灑進來的餘晖,心裡生出些沒由來的慶幸。
一切不開心的事都會被時光帶走,真好啊。
她吸了吸鼻子,邁開長腿,快走出門的時候,聽到身後夏清淵輕飄飄的拒絕:“我就是一個廣告公司的小領導,幫不上崔教授什麼忙。崔教授大概是認錯人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