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已深,夏清淵正在翻閱人力資源部遞交的員工檔案。
香槟色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,将外界完全隔絕了起來。
她今日原本是開心的。
夏清淵年紀輕,在美樂傳媒上任以來,總有原董事長(夏父)的嫡系部下不服氣,明裡暗裡給她使絆子。
在烏煙瘴氣的夏家摸爬滾打多年,夏清淵早已練就霹靂手段。
對敵人心軟,無異于自殘。
她一邊沉穩掌舵,鞏固壯大美樂傳媒業務版圖。
另一邊着手收拾不安心工作、隻會搞權力争鬥的閑人。
前些日子杜含章的那出鬧劇,疑點其實很多。
比如,一個生性跋扈、風格乖張的女孩子,是如何僥幸過了美樂傳媒的初步篩選,得以擁有試鏡機會,又是如何躲過美樂大廈的重重安保,帶進來一堆保镖鬧場的呢?
順着這一系列疑問,夏清淵抓了一大波和光影傳媒暗自勾結、試圖通過出賣美樂來獲取光影傳媒不正當利益的人員。
收集了确鑿的證據後,夏清淵委托了律師團隊辦理該項案件,并将相關事宜在美樂傳媒内部廣而告之。
美樂傳媒裡,已經有相當一部分人,原本或是躲在暗處躍躍欲試,企圖勾結光影傳媒,或是對夏清淵不服氣,一心要追随夏父,緻力于讓夏父回到美樂,如今都偃旗息鼓、夾起尾巴做人。
打了一出漂亮的勝仗後,緊接着,她就看到了陸希音和夏清妍的绯聞。
助理小楊一直都在盯着“純淨100分”的輿論情況。
當小楊雙手顫抖地把手機遞給她時,她向來毫無波瀾的臉上,慢慢浮現出一絲不可置信的神情。
但夏清淵從來不是愛胡亂揣摩别人想法的人,她也不會為了蛛絲馬迹就亂給别人扣帽子,所以她馬上就想到了,要找陸希音談談。
事實證明,她這樣為人處事的習慣,與陸希音适配度極高。
于是,内心原有的一點小陰霾也一掃而空。
與陸希音目光碰觸的那一瞬間,夏清淵有一句醞釀已久的心裡話,差點脫口而出。
夏清淵想告訴陸希音,如果陸希音願意從事娛樂行業,不管她想做什麼,都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做。
不必像此前一樣受盡冷眼和苛責。
哪怕是在娛樂圈這樣充滿算計和利益的名利場,陸希音也會有自己的港灣。
可理智最終戰勝了心底那匹脫缰的野馬。
一來,夏清淵不願意以這樣的方式“引誘”陸希音做出人生的抉擇。以陸希音的聰明和情商,她有底氣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,不管是哪種方式。
二來,這樣說,也許某種程度上,會讓陸希音感到被侮辱。
夏清淵一直覺得,陸希音是個充滿生命力的女孩子。
陸希音的生活環境,總讓她見識到人性的惡劣與涼薄,可她沒有被這股習氣影響,而是跌跌撞撞地練就一顆堅強柔軟的心髒。
但這顆心髒,仍然渾身創傷。
脆弱、敏感、自責。
夏清淵事業有成、心境也更成熟,所以她更需要提醒自己,避免由于長期生活優渥所導緻的,對陸希音同理心的缺失。
其實她也弄不清楚,自己為什麼在面對陸希音時,心态變得複雜。
畢竟她向來,是雷厲風行的性子。
但是目前,她潛意識裡,選擇逃避這個問題。
當夏清若着急地敲開門大吼,陸希音一瞬間花容失色時,夏清淵的心裡,很難言地湧上了一股擔心。
甚至還有心疼。
陸希音在倉惶地出門之前,竟然還記得和她道别。
夏清淵按捺住和她同去醫院的沖動,叮囑她,如果有需要幫忙的,可以向夏清淵求助。
說來也怪,陸希音走後,夏清淵頭一次覺得,這偌大的别墅,有些空曠。
落地窗外寬闊繁盛的花園,都因為隻有她獨自欣賞,顯得有些鋪張了。
她索性拉起窗簾,全身心撲在工作上。
直到陸希音的短信發來。
像是遇到了經濟上的困難。
夏清淵沒有多想,直接就撥了電話過去。
“夏總?”醫院那頭很嘈雜,陸希音的聲音有些低啞。
夏清淵想起她短信裡也是稱呼的夏總。
但現在不是計較稱呼的時候,夏清淵清了清嗓,問她:“希音,你母親現在情況怎麼樣了?”
電話裡有好幾秒的沉默。
然後傳來陸希音疲憊的聲音:“不是很好,需要上ECMO。”
夏清淵從來沒有聽過陸希音如此頹廢的聲音。
一種被打敗後垂頭喪氣,但是又不甘心,所以苦苦掙紮的狀态。
憐惜感從心頭湧上來,夏清淵走到沙發旁半躺下,将頭發随手撥到一旁,神色倦倦:“我能幫上什麼忙嗎?”
“不用,”陸希音拒絕得很幹脆,然後話鋒一轉,問她:“夏總,請問《騎馬客京華》的片酬是多少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