拍攝因為江十晴流鼻血暫停半小時。
節目組有配備醫生,江十晴在一旁的休息室裡接受治療。
席悠尴尬地等候在門外,導演坐在一旁,問:“所以是你不小心撞了她?”
“差不多吧。”席悠見正在和其他嘉賓聊天的老師,對上視線後她有些無地自容。
“你和程老師是舊識吧。”導演一眼看破,又說:“趁現在和程老師聊一聊,不要耽擱了節目進度。”
席悠有些愧疚,“對不起……”
“不用道歉,你是節目的一個驚喜,當時請你隻是想要一個湊數的,沒想到你是個SSR。”
“這……”
“放心吧,我不會讓其他人窺探你的過去,也不會在節目裡提起的。”導演拍拍席悠的肩膀,朝程老師揮揮手。
席悠看着頭發半白的女人沖自己露出微笑,她低下頭,最後又擡起頭扯出無奈的笑容。
“你們去另一邊的工作室聊聊吧。”導演莞爾一笑。
席悠微歎一聲,點點頭。
旁邊的工作室就是一個小茶室,隻不過裡面擺了很多攝影器材,還有一些節目組的雜物。
席悠坐在一旁的木制藤椅上,看着慢條斯理坐下的女人,她低下頭,“程老師,對不起……”
“我還是問了導演才發現真的是你。”程老師視線落在席悠的面容上,“那次意外後很多人都找我打聽你,好在臉上沒有傷疤,不然之後是真的沒法登台了。”
“我……對不起老師,我之後沒有登台的打算了。”席悠湧出一股無力感,面前的女人笑起來時眼角露出淡淡的笑紋,看起來格外親切,又令她懷念。
程老師全名程深秋,是一位唱青衣的戲曲演員,同時也在大學裡教授課程。
席優絨大學四年,專攻的是青衣,程深秋是她大學裡最熟悉的老師,當初謝師宴時,她們一群人還組織了舞台表演感謝這些老師的教誨。
之後席優絨被程深秋推薦到一個劇團,面試一次就過,也進行過幾次登台表演,有時候程深秋也會在這個劇團表演,她們又從老師變成了同事關系。
那時候堅持唱戲的也就隻剩下席優絨和麥黎了,安若則是轉行去當了音樂公司的藝人。
席優絨本以為生活就會這麼平淡地過下去時,安若有一天聯絡上她和麥黎,說是打算在鎮上開戲班子,邀請她們回去建設并且免費教當地的愛學戲的孩子。
“那錢怎麼辦?”麥黎問。
“我當了兩年藝人,光是廣告費就賺了不少了!”安若笑眼盈盈,“我們可以實現我們小時候的夢想。”
夢想。
席優絨和麥黎微愣,在她們上高中時,鎮子的戲班子突然關閉,教授她們的老師也搬離了鎮子。荒廢的戲班子就那麼落在那裡,變成了小孩們放學後的探險項目。
那天她們到那荒廢的戲班子裡,站在那破舊的舞台上,望向藍天,像是小說裡的主人公一般,喊出了豪言壯語。
“我一定要讓戲班子重新回來!”
“不會辜負蘇老師的教誨!”
“傳承蘇老師的衣缽!”
那時候年少輕狂,她們幻想的未來生活是在鎮上開戲班子,還揚言要免費教授當地孩子學戲,幻想着三人偶爾一起登台演出,就這樣一直到老。
隻不過那沖動時說下的話語,也漸漸被現實淹沒。
“安若……”麥黎有些意外,“你還沒畢業就和演藝公司簽合約,我還以為你早就忘記了。”
“你們是怎麼想我的啊!要實現夢想可不得有錢嗎?”安若揉了揉麥黎的頭,“反正就說你們來不來?”
“去去去,我們當然去啦……”麥黎笑道:“隻不過得等我那個劇團找到其他演員,我還答應了一些劇團去當老師……”
“不着急啦!有你們一句話我們才能開始幹。”安若看向席優絨,“優絨你呢?”
“我……我也願意。”席優絨垂下眼,她歎道:“到時候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話就說吧。”
看向安若和麥黎開心的笑容,席優絨面上的笑意減淡,如果可以的話,她不希望回到那個小鎮。
可她說不出口,這兩個人什麼都不知道,也對鎮子抱着美好的幻想,她怎麼能說呢?
如果她們知道真相,說不定反而會責怪她。
她怎麼可能說出口呢。
可最後還是被知道了。
席悠撫上脖頸處的傷口,那上面貼着大片的創可貼,弄得她有些癢。
“程老師,對不起。”席悠撇開視線,她雙手交疊,“這次拍攝之後,我再也不會登台了。”
程深秋微微張口,她看向席悠的眼中帶着幾分憐愛,“傻孩子,我才是該和你說對不起,當時如果我也在現場的話,就不會讓那場意外發生。”
席悠閉上眼,那傷口的刺痛深入骨髓,把生出的愧疚吞噬。
這樣就好,所有事都翻篇了,那過去的一切都與她沒有關系。
“明明你是最有天賦又——”
“程老師,不用再說了。”席悠打斷對方的話語,面前的人眼裡盡是憐惜,“我現在的名字是席悠,就把我當做會一點點戲的普通嘉賓對待吧,我不希望讓大家知道那些過往。”
程深秋微愣,随後點點頭,她視線落在對方臉上的痣,“你放心,沒人會認得你,那個副導小妹說你是優絨的表妹,我一開始還真的信了。”
席悠沉默一瞬,又笑了一聲,“真的嗎?”
“是啊,你以前除了登台又不化妝還總是穿那一身黑,今天化了妝我還真認不出來。”程深秋說着,又和藹一笑,“但這樣的你精神多了。”
有對方這一句話,席悠輕松許多。
“别擔心,老師會幫你隐瞞的。”程深秋挽住席悠的肩膀,“誰讓你是老師教過的最努力又有天賦的好學生呢。”
“老師……”席悠有些感動,“剛才真的對不起,之後我會好好拍攝的。”
二人交談很快結束,走出休息室後席悠心情好了一些,便到隔壁間去看江十晴。
江十晴鼻子正插着紙巾,身上的衣服也還沒換,見到席悠來朝她招招手。
“晴姐,沒事吧。”席悠有些不好意思,畢竟對方的鼻子是被她的鐵頭撞流血的。
“沒事,已經不流了,隻是以防萬一再休息十分。”江十晴一看就知道席悠自責,她立刻說:“其實我從小就經常流鼻血,這一次多半也是因為這幾天吃得太上火了,昨天我媽過生日時我也流了一次。”
“真的嗎?”席悠總覺得這是對方編出來的理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