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溫室種了兩年草藥後,我通過了草藥學的結業考核,開啟了魔藥學系列課程。
我從愛琳那裡借來的魔藥課本前言裡,愛琳用細小的字在一段畫了波浪線的文字旁标記,“魔藥和草藥的三個區别。V的提問。”
V是維羅妮卡。
維羅妮卡是埃弗斯特新成立的魔藥部的主管,也是我們這門課的老師。
在埃弗斯特的兩年,我遠遠地見過維羅妮卡幾面,但很少和她交流。一次,是在瑪德琳老師的辦公室,維羅妮卡坐在一邊,聽我彙報,時不時點點頭,這讓我比單獨給瑪德琳老師彙報要緊張不少;另一次,是我幫草藥學老師給維羅妮卡送草藥。
草藥是嬌貴的冰川蘭,需要有人施法,時刻維持它的低溫。草藥老師見我冰凍咒用得熟練,就叫我去送,必須完好地送到維羅妮卡手上。
那一天,維羅妮卡沒有在辦公室,而是在魔藥塔的一樓外邊伸展出的小花園。她推着一車各式各樣的藥水,在花盆架中間慢慢穿行。我看見她時,她正好停下,從小推車上挑選幾瓶藥水,用滴管取液,小心探向隻冒出嫩芽的花盆。
圓滾滾的藥滴從玻璃管末端滑下,滲入烏黑的泥土裡。我盯着她緩慢的動作,感到很微妙。那個張口就是要取走我的靈魂的魔鬼,竟然有這樣安靜耐心的一面,這太不協調了。
等到維羅妮卡試了藥,又在記事闆上做了記錄,她轉身來。
“這個是您從草藥溫室要的冰川蘭,我給您送來。”我說。
“是有這麼一回事,”維羅妮卡看着我捧着的冰川蘭,頓了頓,說,“你把它放在一樓休息室裡吧,辛苦你了。”
“好的。”
休息室是給獨立法師們使用的。瑪德琳老師對埃弗斯特原有的其他幾個魔藥法師很有意見,把他們都踹掉了,魔藥塔隻有維羅妮卡一個人算是獨立法師,其他的都是她帶的學徒。魔藥塔的休息室,也成了維羅妮卡的另一個辦公室。我已經來過魔藥塔好幾次,卻從沒來過一樓休息室。
“休息室和花園打通了,沿着這條石子路,你可以直接到休息室。”維羅妮卡說。
我應了一聲,捧着花盆踏上了石子路。
路盡頭,一扇田園風的桦木門半敞開着,門邊是幾植繁盛盆栽,深深淺淺綠葉中,撒滿了藍紫與粉紅的花朵,漂亮得奪人眼目。
休息室裡,擺着兩個扶手椅,中間是一張圓桌,桌上有一個水晶花瓶,裡面插着一支潔白得耀眼的百合花。
我把冰川蘭放在桌上,不由自主地盯着白百合看。
這朵花并不是天然的花,而是用魔力把一朵百合花催發到最盛最美,然後将它封存在這一狀态。
這魔力波動,我太熟悉了。
這是我做的……
在林賽時,自我有意識以來,我就和母親一起服侍公爵家。在遇見維羅妮卡那年,瘟疫席卷了林賽,母親不慎染病,我們都被趕了出來。
很快,我們都病了。母親最後死了,我命大,活了下來。
她說,路易莎,你要找到羅斯伯爵,你是他的女兒,他會撫養你的。
我說好。
那也是一個冬天。積雪化淨後,我埋葬了母親,開始了尋找。
王都,華麗的馬車來來去去,毫不留情地濺起泥水。我在泥湯裡跋涉,盡量免得自己身上被濺濕。
偶然擡頭一瞥,我看見,一束鮮花被從馬車窗被抛出,落入泥水中。
馬車很快遠去了,我左看右看,發現沒有人關心這束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