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底，我收到了路易莎的大型魔法展示的邀請。我請了個假，高高興興去了騎士競技場，擠在人群裡，看着路易莎緩步走到場地中央。

隻是一段時間不見，她就變了個樣。她淺綠色的長袍上，繡着繁複的魔紋，綴着星星點點的魔法水晶，在她行動間閃爍不定，流轉着淡淡的光芒。她的頭發一絲不苟地盤起，面容沉靜而從容，尖頂帽帽檐下的一雙綠眼像幽深的湖水，蘊含着不可估測的魔力。

如果我不認識路易莎，我大概是不太敢和這樣的一位魔法師說話的。

我一直覺得路易莎是個出色的魔法學徒，但其實，她已經跨過獨立魔法師的門檻了。

不知道這樣的路易莎，會帶來什麼樣的魔法呢。

路易莎念誦起咒語，法杖放射出綠色的光芒。随着她施法，場地周圍長出了一圈藤蔓。藤蔓越長越高，相鄰的藤蔓以某種規律盤繞在一起，織成一張疏疏的網。随着大網形成，藤蔓快速變粗變大，藤蔓織成了牢固的牆。

路易莎站在一根藤蔓上，從橢圓的藤蔓堡壘中慢慢升起。

随着她的出現，觀衆席上爆發出強烈的歡呼聲。

這真是太神奇了。我站起來，加入鼓掌和呼喊的浪潮。

路易莎行了一禮。

魔法演示結束後，觀衆紛紛離開。我好不容易撥開人群，抽空和路易莎見了一面。

“恭喜你，真是太精彩了。”

“謝謝，”路易莎微笑，“等我回去了，去找你。”

路易莎此刻确實很忙。這次魔法演示來了很多魔法師，路易莎表現這麼出色，有很多人都想和她談談。一時半會兒，她是不能脫身的了。我點點頭，先離開了。

第二天，在我和病人談話時，我看到路易莎走了進來。她朝我打了個招呼，就默默在角落坐下了。等我處理完了病人，她慢悠悠走到我身邊。

“之前沒辦法和你談的事，我現在有答案了。”

“噢？”

“你應該能想到。”

我望着她，她的眼睛并不回避我的目光，很坦然地回望。

“……那，你準備怎麼辦呢？”我歎氣，“你知道，我不了解她，我也不太能評價你們的事。我隻是覺得，如果你對她有這種感情，會比較不容易。”

“你說的沒錯，”路易莎自嘲地笑笑，“不過沒關系，我什麼也不打算做。一切都保持現在的模樣就好了。”

我有些無法理解了。一般來說，喜歡一個人，是會想要和對方在一起的吧？怎麼可能甘于現狀呢？

“抱歉，我沒有明白，”我直說了，“難道你不想和她在一起嘛？”

“……”路易莎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，而是開始講她的一段回憶，“我以前有一位朋友，席德佳。當時，她喜歡我的一位師姐，然而，她不知道的是，師姐并不喜歡她，甚至恨她。她告白的那天，就是她們徹底決裂的日子。不僅僅她們兩個徹底陌路了，我也和她們有了些隔閡。我不希望這種事再發生。”

“可是，這和你和維羅妮卡的情況完全不同吧？維羅妮卡怎麼看也不像恨你的樣子。”我忍不住說。

“但是，你覺得，如果她知道我對她的感情，她會願意和我在一起嗎？”

“也不是沒有可能。我覺得她很喜歡你。”

“我是否可以把你的話理解為‘也不是很有可能’呢？所以說你也覺得，有很大可能，她是會拒絕我的。”

“确實是。”

“拒絕之後，我們還有可能回到現在這樣子嗎？不可能了。所以你看，雖然我的事和席德佳的事有些不同，但根本上，還是一樣的。席德佳不懂我的師姐，我也未必那麼懂維羅妮卡。如果保持現狀，那我還可以和維羅妮卡和諧相處很久。但隻要揭破了這張紙，或許，我就和她再也回不到現在這樣的快樂了。我不想失去維羅妮卡。”

我沒有想到路易莎這些天原來想了這麼多。

她說的有些道理，但我總覺得，這樣也不太對。可是，我也一時想不出究竟哪裡有不對，就不想了。

“唉，不管怎麼樣，你能滿足就好。”

路易莎輕輕點點頭。

“對了，你接下來做什麼？都演示大型魔法了，你現在是獨立魔法師了吧。”

“不是的，還要經過一個實踐。”

“在哪裡，埃弗斯特？還是卡佩利茨其他的城市？”

“抱歉，這個我暫時不能透露。不過，今年十月前，我會留在卡佩利茨。”

她的話讓我有些好奇。但既然她說不能透露，但估計是确實無法透露了。我不再追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