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噢,天哪,饒了我脆弱的神經吧……”
回到家後,瑪麗安娜關上房門,把母親的抱怨關在門後。她專注地鑽研着一片紙。
紙是她從魔法師聚會重金買來的,上面印着一串華麗的外語單詞。
據說這是耐蘭語,“耐蘭皇家法師塔魔法師選拔邀請函”。
瑪麗安娜把紙看了又看,反複确認着上面的意思,深深吸了一口氣。
“瑪麗安娜,我在說你!你倒好,把你的母親關在外面,你這是什麼意思?嗯?”
母親的聲音越來越近了。她朝着這邊走了過來。
瑪麗安娜趕緊把紙疊起來,一把塞進懷裡。
咣當一聲,房門被推開,母親出現在瑪麗安娜面前。
瑪麗安娜注視着站在門框裡的女人:中年,穿着過時又肮髒的醬紫色舊衣,臉上幾根皺紋并不顯老,但很顯刻薄。
事實上,她也确實很刻薄。
“你又去哪裡亂跑了?讓我看看。”母親伸手就要抓她口袋。
瑪麗安娜一貓腰,閃到母親身後。
“你這是在幹什麼,和我對着幹?我為你們花掉了我身上最後一個盧布,這就是你們對我的報償?”
母親眼睛瞪大。這是她即将歇斯底裡起來的征兆。
“對不起,母親。”瑪麗安娜連忙說。
“就這樣?你惹我生氣,然後說‘對不起’,就什麼事都沒了?”
看來今天要出點血了。
瑪麗安娜便乖乖地走到母親身邊,任由她把自己渾身上下摸了個遍。
瑪麗安娜的衣服口袋是重點檢查對象,母親摸了又摸,摸到了一個硬邦邦的圓餅——一盧布硬币。
“這才像話。”
母親又數落了瑪麗安娜一會兒,拿着硬币走了。
瑪麗安娜肉痛了一下,但拍拍她保住的邀請函,又覺得這,實在不算什麼。
畢竟,她可是花了十三個盧布才買到這個邀請函。
瑪麗安娜雖然還不滿二十歲,但她并不是傻兮兮的魔法菜鳥,在林賽王都街頭,她已經做了三年的地下魔法師。
在地下魔法師的聚會裡,她逐漸了解這個世界。
林賽王都是林賽的中心,但在魔法世界裡,林賽王都的地位不如卡佩利茨随便一個城鎮的地位。因為,林賽是凡人的王國,而卡佩利茨則是大魔導師的國度。
林賽有兩種魔法師,一種是出入宮廷和上流社會的魔法師,比如卡佩利茨來的魔法師,比如奧爾加女士,以及他們的學生;另外一種,則是沒有官方身份,沒有社會地位的魔法師,即地下魔法師。地下魔法師沒有系統的組織,多是自發的聚會和探索。
不過,雖然兩種魔法師毫無交流,但他們有一條共識:卡佩利茨是魔法師的應許之地。
瑪麗安娜在聚會上見到的一些熟面孔,已經不見了。有人死于非命,有人則徹底消失。傳聞中,那些徹底消失的人離開了林賽,去西方尋求魔法。
在這種氛圍下,瑪麗安娜也有去西方的念頭,不過,她隻是想想。
但是,當耐蘭皇家魔法塔邀請函在聚會上出現時,她還是忍不住買下它。
“憑着這封邀請函,你就可以去耐蘭皇家法師塔當魔法學徒了。”賣家信誓旦旦說。
“耐蘭皇家法師塔,這是什麼,在卡佩利茨嗎?”
“你這都不知道?哼。耐蘭皇家法師塔當然在耐蘭,但它和卡佩利茨也有淵源。它的主人是大魔導師路易莎大人,她是卡佩利茨大公的學生。”
瑪麗安娜其實沒聽懂,但再問就太丢人了。于是,她不懂裝懂。反正,這個法師塔聽起來和卡佩利茨有關,應該很厲害啦。
“那這麼好的東西,你為什麼賣給我?你自己為什麼不用?”
面對好東西,瑪麗安娜的第一反應是警惕。
“這當然是因為路易莎大人隻要二十歲以下的小孩子!不然你以為呢?”
“那如果我超過二十歲就不能用了嗎?”瑪麗安娜着急起來。
“當然!”
這可怎麼辦呢?她馬上就要過十九歲生日了。而她長到這麼大,還沒有離開過林賽王都過。
不對,也不是沒有。
瑪麗安娜并不出生于王都,而是出生于羅斯莊園。不過,她的死鬼老爹惹到了女巫,倒了大黴,母親娜娜帶着幾個孩子離開,回了王都。那個時候,瑪麗安娜還很小,根本沒有印象。
在王都,母子幾人依附着瑪麗安娜的姥姥姥爺一家。姥爺是個神官,在認真地給女兒和孫子孫女們驅邪後,他嚴肅拒絕了他們搬來住的請求。
沒辦法,母親隻好帶着他們在貧民區租了一個房子居住,靠着典當首飾度日。
但隻靠典當,日子是過不下去的。有時候,母親會帶他們三個孩子去姥姥姥爺家要錢。
兩個哥哥要臉面,總是不肯去,于是,年幼的瑪麗安娜成了母親去打秋風時的道具。
去多了,老人家有幾分心軟,看在可憐的小孫女的份上,多給一點。
等瑪麗安娜懂事了,兩位老人家會偷偷給瑪麗安娜塞錢。
這些錢不多,但瑪麗安娜認真地存了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