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張濤，你的身體怎麼樣？還在不舒服嗎？”李想溫熱的掌心覆上張濤手臂冰涼的肌膚，共享的體溫順着毛孔滲入皮肉和血液，緩解了他的慌亂無措。

“别擔心，我已經沒有大礙了。”他實在想不到一個能讓李想出現在此的理由，“你怎麼會過來找我……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？”

“你給我發了那條消息之後就沒有任何動靜，無論我給你發什麼，你都沒回複過。已經兩個小時了，我很擔心你……我怕你是因為中暑而失去意識了。”李想的語氣不算平靜，有關切，有擔憂，有後怕，卻唯獨沒有責怪，“你最後一條消息說和北大招生組在一起，我就去問林羽，但他也沒回消息。後來我又找了季帆，是他幫忙問了問班裡今天跟北大簽約的學生，我才知道你在這兒。”

“對不起啊……李想。”一股愧疚感湧上他心頭，招生工作不過進行了短短兩天，他卻已經是第二次讓李想如此勞心費神了，“他們這邊在談正事，我的手機一直都開着靜音。”

林羽也起身來到門前，和李想打個照面：“不好意思了，李想學長。我手機中途響過一次，怕之後再打擾到大家，就也開了靜音模式。”

不請自來的李想當然要表現得更加客氣：“我該道歉才是，關心則亂，沒打攪到你們就好。”

“好一個關心則亂。你如果真的關心小濤，他今天就不至于被送到這裡。”姜凡的發言十分刻薄且不留情面。他本就被薛珅惹了一肚子火，李想的到來又打斷了張濤與他即将開始的談話。他倒不至于把氣全都撒在這個素昧平生的不速之客身上，但也絕不可能對這人展露出半分好臉色。

張濤還沒來得及将他攔下，薛珅就踱着步子來到他們身旁：“讓小濤不吃不喝地在高溫環境下持續工作到中暑，貴校招生組就是這麼對待志願者的？”他清楚地知道來人的身份，發難的動機純粹是想為張濤讨個公道。盡管他明白這件事或許根本怨不到李想頭上，他卻仍然對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心有餘悸。

張濤擋在李想身前，将他與姜凡和薛珅隔開，極力維護道：“是我自己逞能，和李想沒關系。”他難得對他們兩人展露出稍顯強硬的一面。他可以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，但李想不行。

對于這二人氣勢洶洶的指控和責備，李想着實有些冤屈和愠怒。他從來就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人，溫和謙遜絕不意味着忍氣吞聲。回擊的話語就卡在嘴邊，他卻無法說出口。這并不是由于他尚不确定他們的來頭，不敢輕舉妄動，而是因為他察覺出了張濤此刻的為難，不能令他更難堪。

“是我沒照顧好張濤，給各位添麻煩了。”李想的手還搭在張濤的小臂上，他幹脆握住他骨肉勻亭的手腕，将他拉回自己身後，“多謝你們代我關照他，也不勞各位繼續費心了，我現在就帶他回酒店休息。”敏銳如李想，這房間中的暗流湧動根本逃不過他的眼睛。即便無法予以有力的反擊，他卻仍然不甘示弱，态度不卑不亢，話裡也藏着幾絲火藥味。

“那會場的工作怎麼辦？”張濤以為李想隻是來确認一下自己的健康狀态，卻沒想到他之後都打算為此而翹班了。

“還有什麼事能比你的身體要緊？”李想轉過頭來寬慰他，口吻溫柔得與方才判若兩人，“活動下午四點半結束，現在已經過了兩點鐘。最後這兩個小時，我們不在也沒關系，金老師也同意了……畢竟明年就不來了，總要給新人們一點曆練的機會。”他甚至還有閑心和張濤開個玩笑。

陌生的酸澀感令他心髒脹痛，姜凡扭過臉，不去看他們親昵融洽的互動，可耳朵卻不會像眼睛這樣聽話，他們交談的聲音也使他心亂如麻。在這一刻，他無比地想要回到高中，回到高二初冬那個放着美劇浪漫橋段的自習課上，張濤就在自己的右側，隻需要輕輕拉扯一下他的衣服，他就會坐回自己身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