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忠誠的信徒啊,折下一枝沾着露水的玫瑰,連同自己的全部,獻給主。
——《聖主箴言·純白渡鴉》
挂掉軍部通訊,程渝臉上的笑容淡了。他擡眸,晏洛不知何時走到他面前,擡起蒼白修長的手指,蹭了蹭他臉上鮮紅的血。
程渝皺眉,不自在地避開:“說正事,你覺得是針對我還是唔——”
琥珀色的瞳眸猝然睜大,半張的唇愣是吐不出下一個字。他愣愣地站在原地,任由那人掐住下巴,在唇上輾轉,輕咬,厮磨。不知春的苦香傾瀉而出,絲絲縷縷,逐步侵占了青年周身的空氣。
它勾出了一絲櫻桃白蘭地。随後辛辣的酒香噴湧而出,徹底摧毀強效抑制貼的防線。
程渝猛地把人推開,狠狠抹了一把嘴,大口喘息着,偏過頭去。
可是晏洛仍能看見他充血的、鮮豔的唇。他的目光有如實質,盯得程渝渾身不自在。
“你他媽——”
“很漂亮。”
哈?漂亮?漂亮就上嘴?忘了他們現在是仇敵關系了嗎?他他媽還有一堆賬沒算!
程渝擡頭,冰冷的目光凝在晏洛臉上,然後頓住。
他知道晏洛的骨相十分優越。此刻他的臉一半在光,一半在暗,聖潔與陰暗奇迹般融合,眼神專注又疏離,好像來自遙遠不可知的異種生物。
晏洛眸光微微下垂,蒼白的指尖輕輕摩挲過唇瓣。——力是相互作用的,他的薄唇充血,好似開至糜爛的玫瑰,不顧賞客的挽留,熱烈而薄情。
——啊,那是自己留下的印記。
程渝想着,突然勾起唇角笑了,緊繃的神色放松下來,恢複了平日的懶散。
他走向晏洛,勾住他的衣領,傾身吻住了那片玫瑰。
他沒有閉眼。
他看見晏洛漆黑無光的瞳眸顫動着,水霧悄悄彌漫,那沉寂的機械一點點亮起微光,仿佛在蘇醒。
他擡起手,輕輕劃過晏洛的側頸。身前的人猛地一顫,下意識要出手;程渝眼疾手快,另一隻手扣住對方出了一半的拳頭。
側頸是Alpha腺體的位置,是最敏感、最脆弱的地方。
程渝垂眸看着曾經屬于自己的地方,不知道為什麼,一股無名的怒火竄上來,嘴上加重了力道。
晏洛同樣回饋以撕咬。血腥氣在唇齒間彌漫,說不清是誰的血。
他們的血在交融。
湧動的信息素糾纏着,叫嚣着,誰都想征服對方,又都眷戀着失而複得的氣息。
程渝知道,自己的易感期提前了。
路燈被子彈擦了邊,冷風陣陣,燈光時明時暗。一地的鮮血和屍體蟄伏在光影裡,兩個青年渾身浴血,無所顧忌地擁吻。
一點紅光在某具屍體上閃爍,像一隻猩紅的眼睛。
*
晏洛清楚地知道,這是針對他的;但不是刺殺,而是檢驗貨物,同時下達命令。
如果是刺殺,狙擊槍應對準他的脖頸,而絕非前額。
黑暗的卧室裡,一點紅光閃爍着,照亮了他的雙眸,映出一片猩紅。其實仔細看,那并非光點,而是一個袖珍的十字星。
一,二.......十一。閃爍了十一次,出現一個猩紅的投影,僅僅一秒,就再度消散。卻足夠令人看清了。
“zhDrunk001—”
紙醉之城城主。活捉。
他将這條命令發給了通訊錄裡倒數第二個号碼。
等待時,他輕輕朝窗戶上呵氣,就着窗外警戒燈的暗光,一筆一畫寫下一個“渝”,然後看看位置,把手貼上窗。過一會兒,字消失了,就再來一遍,隻是每一遍的位置都略有偏差,像在尋找、确認什麼。
寫到第四遍,終端輕響。他垂眸,就見對方發來一個笑臉符号:
“:D”。
——雙方意思一緻,準許行動。
他勉強勾了勾唇,又想到什麼,指尖按上破皮的唇角,摩挲着,感覺不到痛一樣。
另一邊,軍部的消息回得很快,意思是刺殺事件不需要他處理,将移交上級。大概率會交給暗部執行者,這是以前不曾出現的情況。
程渝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唇,瞬間皺成苦瓜臉,輕輕嘶着氣。
.......混蛋晏洛,咬得絕對比他狠!
想起那一堆懸而未決的問題、兩人不清不楚的關系,他覺得自己簡直瘋了——
這戲演得未免有點過頭。
不過,暫時沒什麼大不了。
他再一次劃掉艾薇的收尾提醒,腦海中閃現出一幅幅模糊的畫面:
老舊通訊器,暴動的怪物,兵荒馬亂的實驗故障,試管裡殘留的綠色液體,笑臉,哭臉,灰色的眼睛。
三年前他接替成為301的聯絡員,每三個月都要前往南十字星。他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去,但記得那是301不能說話之後。
這一段記憶被完全模糊,就像那次“黑天鵝”聯合考一樣。
隻是,比起聯合考那一段的人為,這一段的缺失更像是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。
再過半個月就是聯合考,而且很不巧,時隔三年,又和皇家軍校撞上了。
真是不詳的預兆。
三年前,一部分異形大軍忽然突破防線侵入第二荒星帶,聯合考場首先遭殃。
考生都還是沒上過幾次前線的孩子,大半考生被困在異形潮裡,沒有教官、沒有教授、沒有足夠的武器。兩家軍校不得不暫時放下仇怨,尋求合作。
皇家軍校的隊伍由交換生晏洛指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