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回避了這個問題,道:
“你懷疑我背着軍部和南十字聯系,甚至接他們的任務、為他們效命;你也懷疑暗部内部出了問題,懷疑有一個巨大的陰謀;可你獨獨忽略了一種可能。”
他們周圍的異形似乎被吵醒了,開始蠕動向前。
可晏洛渾然不覺似的。他勾起唇角,笑得十分溫雅,眼裡卻沒有一絲笑意。
他輕聲說,“你為什麼不懷疑,軍部和南十字就是一丘之貉?”
程渝瞳孔驟縮,張了張唇。可沒等他說出什麼,一隻綠色觸手破空襲來。
那個瞬間,晏洛松開桎梏程渝的右手,染血的指尖輕輕抵住對方櫻唇。一點綠意從他漆黑的眼底沁出來,刹那擴展,直至覆蓋——不——替換整個眼球。
綠色觸手剛剛觸碰到晏洛的肩,猛地僵住,然後顫抖起來,軟軟垂下,迅速退開。
程渝看到的,是一雙碧綠的、澄澈如無機質的眼眸。
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呢?
不敢置信?意料之中?對非人的恐懼?對怪物的憎惡?或者有那麼一點點的......疼?
好像都是,又都不是。非要說的話,就是心髒被緊緊攥住,無法呼吸,無法思考,無法分辨。
那雙冰冷的綠眸摒棄了所有人類的情感,卻仍和人類的黑眸一樣,聚焦在程渝漂亮的眸子上。
晏洛接着說,“都有那麼多疑點了,也見過401了......為什麼不懷疑,我早就不是我?”
為什麼不懷疑?
沒想到,還是不想?
程渝靠在山岩上,垂眸看蒼白指尖上的血。唇瓣開合,摩挲着對方的指腹,慢慢問道:
“那你,是嗎?”
似乎沒有想到程渝會直截了當地反問,那雙非人的眸子遲緩地動了動,指尖擡起,兩人距離拉大。
就在程渝以為他不會再回答時,清冷沙啞的嗓音輕輕響起。
他說,“我不知道。”
雲影星的指揮基地建于三年前,也廢棄于三年前。
此刻,不少考生已經趕到了殘存的大廳。兩個軍校的學生泾渭分明,都在小聲讨論。
大廳中央,赫然是個紮着紅色高馬尾的青年。他坐在華貴的軟墊上,深紅的瞳孔一片泰然。一個身穿戰甲的将軍閉着眼,懸浮在他身旁。
他們面前是一張雲影星地圖,大大小小的光點在閃爍、移動。并不是所有人的運氣都這麼好,正好掉在指揮基地附近。且大多數人都是窮穿,機甲、彈藥、醫療物資全都留在了雲光星,處境更加艱難。
唯一值得慶幸的是,由于提前通知,這次他們都随身攜帶着血清。現在的血清,可以将異化率降至10%,且幾乎沒有副作用。但管制依舊極其嚴格,一人一生一支;倒不是帝國摳門,而是人體隻能承受這一次。
沒有人知道第二次感染是什麼感受。因為被二次感染的,會直接省略死亡這一步、瞬間異化成怪物;且等級還很高,極難擊殺。
正等待着,地面突然傳來劇烈的震動。
異形出動了,但程渝還沒來。
——那可就怪不得他了啊。
青年幾不可察地笑了笑。與此同時,影像将軍睜開海藍色的眼睛,降落在地上,對青年說了聲什麼。
大皇子點了點頭,開放公頻。
“我是帝國大皇子,越·埃爾維索亞,所有考生、監考官聽令。”
“無論你在何處,面對着什麼,不要驚慌。”
“這是異形的陰謀,它們想要偷渡到後方,并把在我們這裡取得補給。”
“此次‘反圍剿’将由塔爾曼元帥指揮,我們需要牽制住這裡的異形,直到第一軍團到來,徹底切斷前線和後方的橋梁。”
公頻裡瞬間嘩然,無不是因為“塔爾曼元帥”。大皇子停了片刻,等稍稍安靜了,接下去說道:
“請暫時放下仇怨,同仇敵忾。我們會取得最終的勝利!”
“雲影星布防圖已發送給所有終端。現在,有機甲的出列!準備能源炮,你們負責掃描、轟炸......”
“......還沒有到達指揮基地的戰士,請立刻前往離你最近的防線......”
“剩下的分成十支小隊,每隊四人,前往.......”
“哪來的塔爾曼元帥?還挺有模有樣。”
秦策“啧”了一聲,順手轟了一隻異形。
柳瑜然補了兩槍,打掉幾條纏在一起的觸手,白了他一眼:“專心。”
清出一條道來,秦策邊跑邊歎了口氣道:“然兒啊,翻白眼不是個好習慣,不要被煙姐帶壞了——”
“你再說一遍?”
通訊器裡猝不及防傳來一個女聲,秦策腳下一個趔趄,差點被絆倒。
為了清淨,他和柳瑜然開的是特二隊私頻。雖然戰術通訊器近幾年更新換代了,但也不能隔着星球通訊啊。
也就是說——
“姐!我不是讓你留在雲光——”
“洞開在哪兒是我能控制的嗎?動動腦子啊秦策同學!而且我正要說這事——”
沒等他們吵完,兩道沙啞的聲音在私頻中同時響起,卡得分秒不差——
“吵死了。”/“安靜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