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洛三兩下躍上另一棵樹,正好在程渝對面。他仍舊面無表情,好像程渝所諷刺的人和他無關一樣。他接着道:
“知道這些,你可以猜到暗部的目的是什麼,可以猜到一些人的歸宿——比如傅纾,又比如......”
他擡眸,看見程渝扣緊樹幹的指尖。
他笑起來,輕輕吐出三個字:
“301。”
程渝直勾勾地盯着他:“你所在的卧底組,也是0314?”
晏洛不置可否,豎起指尖,點在自己唇上,唇瓣緩緩開合:
“合作嗎?”
“畢竟301因你落到那個境地......說不定,你還可以帶他的屍體回家。”
“......”
程渝閉了閉眼,道:“我算是知道為什麼讓我做監察者了。方便你們隐瞞是嗎?”
随後,他歎口氣,無奈地攤了攤手:“這讓我怎麼拒絕?”
合作達成。他們跳下樹,循着之前的方向向前。程渝順口問:
“你不怕我毀約?”
信息是一次性兌現的,打小報告就說不準了。
晏洛又恢複了面無表情的樣子,淡淡接道:
“你不會。你也沒有多信任軍部、暗部。”
然後似乎覺得這個理由不太有說服力,他想了想,又道:
“如果我被發現了,你這輩子都别想找到301。”
剛剛還有點訝異的程渝:......
一看就是很不走心的威脅。
其實301也沒有那麼重要......他害死的人又不止這一個。
但好像,這是他目前唯一一個,還能補救的了。
哪怕隻是帶他的屍體回家。
這是一個完美的死角。身後是無處落腳的山岩,兩個龐大的異形占據了身前所有空隙。陳易坤抓緊打空了的手槍,驚恐地跪在原地,卻不肯挪動半步。
他的身後,是他年紀最小的隊員......也是财政大臣的孫子。他若是敢退,他老陳家也得跟着退了。
“陳隊,我腿傷了走不了,你别走,你别走行不行......”
山雅哭得梨花帶雨,手卻死死抓住陳易坤的作訓服。
“我知道,我不會走。一會兒我扔手榴彈,炸開空隙之後把你送出去......好了别哭了,傷了又不是斷了,你能走的,附近肯定有人......”
說話間,異形龐大的軀體傾倒下來,陳易坤手指勾住了拉環。
就在那一瞬間,一個硫燃彈突然被扔進包圍圈,一道火牆沖天而起,灼熱的火舌舔過他的鼻尖。
硫燃彈比手榴彈威力小得多,但勝在能防。
他怔在原地,直到一道慵懶但稍顯不耐煩的嗓音響起:“愣着幹什麼?上來!”
在頭頂?
他立刻擡頭,看見一個身穿制服的青年半跪在山岩頂部,放下鋼制攀岩繩。一雙琥珀色的眸子倒映着熊熊火光,流淌着燦爛的金色。
如此熟悉。
可是怎麼可能?怎麼可能還活着啊?!
“陳隊?陳隊!快帶我上去啊!”
山雅見他不動,急得自己爬起來抓住了繩子。陳易坤才反應過來,連忙幫他上去。爬動時兩人的傷口撕裂,血流了一路。
山頂,狂風獵獵。兩人氣喘籲籲地癱在地上。山雅還在哭,止不住地說謝謝。
“謝就不必了。剛剛沒看清,早知道是你,我就不救了。”
山雅抽泣一噎,仔細看了看對面這人,發現袖章上極其熟悉的幾個字——
“監考官01”
他睜大雙眼,立刻大哭道:“對不起對不起!我不是故意推你的!當時我和隊長他們走散了,我,我太害怕了......”
聽到“推”這個字,陳易坤整個人一震,他跳起來揪住山雅的衣襟,吼道:“是你把他推進蟲洞的?!”
山雅沒想到這個一貫好脾氣的隊長會突然發難,連哭都忘了哭,愣愣地看着陳易坤抽搐的眼角。
程渝皺了皺眉,懶得再看這一出鬧劇。
晏洛收拾完兩個異形剛好上來,看到程渝氣定神閑的樣子,淡淡問了句:
“攀岩繩不要了?”
程渝又皺了皺眉,吐出一個字:
“髒。”
“嗯,全是那兩個人的血,比我那條還髒一些。”
程渝笑出了聲:“你那串了六隻變異黃蜂的繩?”
陳易坤&山雅:......?
晏洛點了點頭,平靜的目光掃過呆滞的兩人,尤其在陳易坤身上頓了頓。
然後他不着痕迹地移開眼,對上程渝笑意未散的眸子,偏了偏頭道:
“06就在前面,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