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現在你才是。”

晏洛擡眼，微微彎起眉眼，加了他的聯絡号，把形勢圖、布陣圖、各頻段發過去，接着道：“接入頻段，回去指揮，你知道輕重緩急。”

溫向安還待說什麼，就見晏洛豎起食指，虛虛抵在薄唇上：

“溫隊，你要是出了事，一整個第二軍團總部都不夠薄隊鬧的。就當是為了将士們的心理健康考慮吧。”

溫向安深深吸氣：“你怎麼......跟誰學的，都到這個地步了還能貧？”

晏洛搖了搖頭，連再見也沒說，帶着身後的人就往西南角掠去。

這時，溫向安接入頻段，忽然收到一份軍令——他猛地擡頭，隊員們顯然也都收到了，此刻面面相觑。

有一人顫聲問，“溫隊，真的到了這個地步嗎？”

溫向安一咬牙，沒有回答，而是短促地低吼一個字：“走！”

【所有将士請注意，一級災難預案已啟動，J062将在15分鐘後銷毀，請迅速撤離】

【重複一遍，一級災難預案已啟動，J062将在15分鐘後銷毀，請迅速撤離】

聽到公頻裡的軍令，秦策怒罵了一聲，一拳錘上地面。齊範罕見地沒有展現他高超的語言藝術，而是一言不發地站起來，走到另一邊，揪起聞亦榮的衣領，對着那張俊臉就是一拳。

“聞亦榮，你他媽才是主席！你看不住自己的手下！要老大來擦屁股還要讓老大送死！”

聞亦榮硬生生接下這一拳，咳了兩聲，吼道：“我怎麼知道他會突然異化！程學長現在沒有消息，我他媽跟你一樣急！！”

“對，你不知道，你不知道你也得負這個責任！”

齊範再一次揮起拳頭，柳瑜然攔住了他，嗓音冰冷：

“齊範，現在最重要的是保持體力、等老大消息、或者找機會突圍出去——齊範！看着我！”

少年手勁極大，齊範不得不轉頭，對上了柳瑜然深色的眼睛。他一字一句地說，讓所有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：

“十分鐘，必須找到救援。我們沒有血清了，煙姐撐不了多久。”

齊範怔怔松開手，聞亦榮大口喘氣，疲憊地靠上樹幹。

婁榭子始終沉默着，一邊監測着明煙的狀态，一邊調試頻道，試圖捕捉程渝通訊器傳來的信号。

沒有，還是沒有。

......無信号。

秦策拉起齊範，和柳瑜然一起，換下臨時防線上的幾人。

季橋咬了咬牙，道：“我還可以......”

秦策冷聲道：“現在不是逞能的時候。”

一旁，樂至晨會意，把渾身是傷的季橋拉下來，低聲道：“橋，你聽到了嗎？有......王在，我們會被發現的。”

季橋閉眼，道：“那又怎麼樣？發現就發現了，我們瞞不了一輩子——”

她突然卡殼，猛地把樂至晨拉到身前，用他的身體擋住自己。她睜開碧綠的眼眸，垂頭靠在少年的肩上，遠遠看着，似乎在休息。

樂至晨也感覺到了什麼，眨了眨眼，抑制住基因裡的沖動。

良久，季橋喃喃道：“在這裡......對.......王。”

話音未落，猛烈的槍聲響起，防線被破開一個小口。進來的卻不是異形——

青年高高紮起的馬尾在空中飛揚，純黑的眸子淡淡掃他們一眼，确認了人數，讓後面的人聯系空中救援。随後，他皺起眉：

“明煙被感染了？血清打了嗎？”

婁榭子攥緊了手：“沒有了，煙姐的血清給别人了。結果那個人還是......”

晏洛徑直走到明煙身前，蹲下，一手拖住她的後頸。明煙依舊雙目緊閉，身體滾燙，卻無知無覺。

晏洛閉上眼睛，呢喃了一句什麼，語調怪異，仿佛來自遠古的低語。

婁榭子什麼都沒聽清，隻看見明煙身體抽搐起來。晏洛睜開眼睛，抽出軍刀在自己手腕上一劃，将鮮血滴入她肩上的傷口。

明煙的抽搐愈發猛烈，卻被晏洛和婁榭子死死按着，直到終于平複。她的體溫漸漸降下來，呼吸也慢慢變得平穩。

上空，直升機的嗡鳴響起。晏洛松開手，淡淡道：“好了，回去補血清。”

婁榭子沒有說話。

先不說剛剛發生的一切她接受了多少，就說最直觀的——隻有她看見的——晏洛碧綠的眼睛。

晏洛閉了閉眼，恢複了純黑的瞳孔，臉上劃過一絲淺淺的笑意。

有些狡黠，有些欠揍。

婁榭子想，又有些悲傷。

晏洛很少露出這麼多情緒。現在的他，簡直像是在，告别？

沒等婁榭子說什麼，晏洛站起身，道：“程渝交給我，你們先走。”

經過秦策時，他對上了對方審視的眼神。他說，“很快就回來，我保證。”

他彎起眉眼，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平穩：

“阿策，我并不想給這個星球陪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