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副官眼看着程渝臉色驟然變得更加慘白，急得團團轉。

“長官！你要不要來點營養液？草莓味還是雪橙味？或者咖啡？茶？”

程渝揉了揉太陽穴，啞聲道：“不用，你閉嘴就好。”

副官：“哦。”

所有留在星艦裡的人都忙得一團亂，誰也沒有注意到，指揮官專用休息室裡，休眠艙的燈忽然滅了。

離王越來越近，程渝的狀态肉眼可見的在變差。這時，羅納多團長的連線請求又跳出來。未等程渝皺眉，小副官眼疾手快，“啪”得一下按掉。

程渝：“.......幹得好。”

然後連線請求又跳了出來。

此時，王的精神威壓陡然加強，程渝一個晃神，防線被突破，那催命似的低語又響徹在所有人的腦海裡，連小副官這個普通人類都聽見了，愣愣地瞪大眼睛。

時間仿佛凝滞了。

恍惚間，好像有開門聲響起。

咔哒。

一名值守士兵看見休息室的艙門被打開，抹了一把眼睛，又抹了一把。他看向對面同樣震驚的同伴，卻不知為何都定在原地，不敢上前。

嗒。

走廊裡的士兵睜大眼睛。

那是個削瘦挺拔的青年，他赤着腳，一步一步，走得緩慢卻很穩。他穿着科研所定制白色病号服，一件純白軍裝外套披在肩上，屬于中将的肩章反射着炫目的光。

他一頭蒼白的長發散亂，閉着眼，呢喃了什麼。

所有人都聽見了一個冰冷的字：

【滾】

那一刻，低語聲戛然而止，凝滞的時間重新開始流動。

指揮室裡，程渝猝然睜大雙眼，雙手撐在操作台上，胸口劇烈起伏。

副官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，羅納多的通訊就強制接通——

“程中将，檢測到你們的身體狀态不太對，我要求你們立刻返航！”

聞言，程渝擡起頭，沙啞的嗓音同時在寂靜的公頻裡響起——

“不需要。”

他說，“追上去，抓住它。”

嗒。

青年一直沒有睜眼，卻準确無誤地走到指揮室禁閉的大門前。

數十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。

他薄唇輕啟。

【停。】

星艦加速、穿梭艦紛紛幾倍速繞道，炮口鎖定了忽然遲緩的王。他們配合着，流晶網互相鈎連，網住了王的軀體。

同時，程渝閉眼喃喃，門外的青年睜開無神的綠眸，動了動唇。

所有族人瞬間爆體而亡，形成一片片瑰麗的綠色星雲。

星艦收網，穿梭艦急不可耐地回歸。青年眨了眨眼，伸手觸上指揮室大門。出乎意料的是，門沒鎖，甚至沒有關好，輕輕一碰就開了。

那一刻，他瞬間偏頭，躲過了淩厲的拳峰；一手接住一個拳頭，死死收緊，不讓對方抽走。

他擡起平靜的眼眸，對上了淺金色的眸。

.......真的平靜嗎。

緊接着，沖出來的副官目瞪口呆，星艦艙門轟然開啟，秦策、柳瑜然、婁榭子、明煙不分前後地擠進來，流晶網被收入星艦底艙，藥劑注入，異形漸漸沉默。

晏洛松開程渝的拳頭，伸手，一把把人擁進懷裡，手臂越收越緊，恨不得要把人勒斷氣。

副官看着長官的手勁，呆呆地想，他倆誰先斷氣還不一定。

晏洛閉上眼，埋在程渝頸窩裡，深深呼吸着熟悉又陌生的氣息。

一時間，在場的誰都沒有說話，也說不出話。

該用什麼來描述這一場久别重逢？

是十三年的生死分離，七年的無望等待，無數個沉默的白天黑夜。

——天黑了，你怎麼還沒回來。

——天又黑了，你不是不怕黑嗎。

——天亮了，怕黑的話，就趁現在回來吧。

——我回來了。

晏洛擡起漆黑的眸，眷戀又小心地蹭了蹭，卻始終不敢去碰程渝的腺體。

他說，“對不起。”

程渝沒有回話。

他擡起晏洛的下巴，不管不顧地咬了上去。

周圍人紛紛倒抽一口氣。

不知道過去多久，程渝松開晏洛，舔去他嘴角的鮮血，啞聲喊道，“晏洛。”

“我在。”

接收到幾人的視線，秦策默了默，顫顫巍巍開口道：“......那個啊，老大們，可否讓我們插句話？”

程渝攥着晏洛的腕骨，朝他們偏了偏頭，道：“說。”

秦策幾人對視一眼，同時大吼道：

“程渝！生日快樂！！”

小副官一愣，立刻一揮手，跟着吼：

“長官生日快樂！祝百年好合早生貴子！！”

其他将士們也湊起熱鬧，你一句我一句地吼：

“生日快樂！！”

“程中将生日快樂！早入洞房！”

“祝長官早日取代羅納多那個老家夥的位置！！”

不知誰吼了這麼一句，指揮室内立刻傳來一聲震天吼：

“我還沒下線呢！！哪個龜兒子亂叫！還要不要年終獎了！？”

星艦裡頓時一靜，那人非常硬氣地回吼：“不要了！我要造反！！”

“對，趁着這個大好日子，咱們造反！！”

程渝嘶了一聲，扶額，不知該說什麼好。

他突然聽見晏洛笑了一聲，很輕，也很清晰。随後，溫熱的呼吸灑在頸側：

“這麼受歡迎啊，長官？”

程渝怔在原地。

秦策終于找到一個空隙，朝他們大吼：“蛋糕在紙醉之城的家裡——回家啦——”

晏洛動了動手腕，程渝應激反應似的收緊。晏洛一頓，用力掙開，随後插進他的指縫，十指相扣。感受到無名指上的硬物，他有些疑惑，剛要低頭去看，就聽程渝笑着說——

“知道了。走，回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