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洛一愣——這回是真愣了,完全猜不到為什麼。
程渝沒解釋,轉身向宿舍走去,道:“明天我就去跟任老申請換宿舍,齊範不知道去哪兒嗨了,今晚先在你這兒借宿,打擾了。”
這一次,晏洛沒有任何回應。沒有故作輕松的“嗯”,也沒有表示理解的“好”。
他執着地想問為什麼,但是啟唇的那一刻,看見程渝冰冷的神色,他發不出任何聲音。
夠了,再纏下去,就真的越界了。
他任由程渝從身邊走過。他們之間隔了一臂寬,仿佛之前若有若無的暧昧都隻是錯覺。
一直回到宿舍,兩人都沒有說一句話,迅速洗漱完就進了各自卧室。
關了燈,晏洛抱膝坐在床上,看着落地窗外明明暗暗的光。他慢慢想着,程渝這個人大概會玩兒,但從來不會認真。倘若察覺到對方認真了,他會第一時間跑開。就好像.......他早就知道,自己注定、隻是别人生命裡的過客。
為什麼呢,六年,他在荒星經曆了什麼,跟小時候完全不一樣了。
晏洛爬到窗邊,呼了口氣,指尖觸上微涼的玻璃,畫出一個“渝”字,最後一筆豎鈎一直往下,滑到最底。
他想,如果是程渝,會怎麼留住一個人。
死纏爛打?文明的纏法?還是不忍了,幹脆越界?如果還是那個四處蹦跶的小太陽程渝,估計會不管不顧地沖上來吧?畢竟,對付處于别扭時期的人,最好的辦法就是打直球。
他緩緩眯起黑眸。
萬一程渝很讨厭越界怎麼辦呢,雖然目前看起來還行?可萬一觸到底線?而且他也不知道程渝底線在哪裡啊,這也不好輕易試........
晏洛懊喪地捶上窗,覺得自己從來沒這麼進退兩難過,心生煩躁。
想見程渝。
很想很想。
想......
晏洛猛然驚醒,聞到濃郁的苦茶,深深吐出一口氣。
“易感期.......易感期?”
他忽然眼眸一亮,翻身跳下床,随手貼了張抑制貼,也不管有沒有把腺體全蓋住,就輕輕敲了敲程渝的門。門打開一條縫,少年擡起眼皮,不耐煩地看着他,示意有事說事。
晏洛眨了眨眼,道:“程渝,我易感期快到了。”
“所以?”
“我會很想見你,非常非常想——”
“........什麼邏輯?”程渝完全睜開眼睛,有些不可思議,“所以我就要留下來?”
“不是,是我會天天找機會纏着你,你還躲不掉,你會很麻煩的。”
晏洛一手撐住門闆,認真道:“與其到時候麻煩,不如先習慣一下,就不麻煩了.......”
程渝拉住門把手的力加大,試圖把門關上,回道:“我為什麼會躲不掉?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!”
晏洛小臂繃緊,指尖用力到泛白。同時他問,“那你為什麼要躲?”
“廢話!你這叫騷擾——”
“你也可以騷擾回來。”
“你他媽沒長腦子吧!!”
晏洛閉了閉眼,心知自己搞砸了,幹脆破罐子破摔:“對,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。我想了解你、想知道你究竟在荒星經曆了什麼才會變成這樣、想知道你究竟還記不記得我!”
聽到最後一句,程渝愣在原地,力道輕了不少。晏洛往前進了一寸,繼續道:
“我想理解你,總是想再等等看,可是我根本猜不到你在想什麼;你明明不開心,對嗎?”
他盯着程渝的眼睛,一字一句道:“我知道你不會告訴我什麼,但是,不能留我在身邊嗎?”
就像六年前,程渝留在了晏洛身邊。
現在,晏洛可不可以留在程渝身邊?
程渝張了張嘴,還沒吐出一個字,晏洛就捂住他的嘴,啞聲道:
“程渝,你看清楚了,我不是齊範,不是你身後需要保護的那些人。”
“我是可以站在你身邊的人。”
他松開手,微微彎起眉眼,補上最後一句:“當然,你知道,我也想站在你身前。”
程渝别過臉,沒有說話。晏洛看出了他的松動,不自覺間拉大笑容。
他輕聲問,“可以嗎,哥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