婦人看她膽戰心驚的模樣,内心竟有幾分喜悅,她過來扶起千秀,道:“秀兒,你可是我親自相中的人,留在意兒身邊伺候他的,他若是有别的女人,你随時可以殺了她。”
她看向一旁的貪狼,舔了舔嘴唇,盈盈笑道:“這便是意兒身邊的男寵,貪狼?如今都長這麼大了。”
婦人走到貪狼身前,挑起他的下巴,正欲摘他的面具,貪狼臉一側,避開她的手。
婦人也未生氣,轉身回到藤原身邊,給藤原把脈,笑道:“意兒還是童子之身,可見未對那女子動心。三年不見,那姑娘的皮應該也可以用了,我等了一年,還是要我親自來一趟。”
跪着的兩個人默然不作聲。
女子拿了金杖,淡淡笑道:“秀兒,等意兒醒了,你便和意兒成親吧。”
千秀激動萬分,但欣喜的眼色很快就消失:“可是主人……”
婦人走過來,輕輕一笑,遞給她一枚丹藥,道:“這個或許你用得上,之後,帶意兒回東瀛,這裡的事情就交給我了。”
“夫人可是要親自取那張皮?”
“是的,我要親自取。”她摸着自己的臉,露出心疼的表情,道:“這張臉我已經用夠了。那姑娘如今也有十五六,最是好用的時候。”
夜黑風高,一縷薄雲劃過銀漢。
程子弢等柳思穎到三更,柳思穎未出現。喬卓然未想過與柳思穎合作,隻一心想着再如何阻止李珺珵和文天素的婚禮。
而就在此時,一個黑色鬥笠的人匆匆過來,神色焦急,說要見文天素。
李珺珵将将給天素行完針,喬卓然來敲門時,他給天素整理好衣衫,掖好被子。過來開門時,見卓然身邊是一個面具人,手中提着包裹,看上去很重。
李珺珵帶好門,将面具人引到了旁邊的房間。
那人未見文天素,問:“不知公子與文姑娘是何關系?”
“我是她丈夫,你可是她說的那位故人?”
将将忙完的小雨聽說有個戴着面具的人過來找天素,想起這裡的那位故人,忙過來看,果然是他。兩人見禮。
小雨有些激動,雖跟着父親行走江湖這麼多年,認識的故舊卻并不多,蕭風便是其中之一。
蕭風這才将包裹交給小雨,道:“雨姑娘,金州城軍變了,怕是明日便要洗劫此地,姑娘和素姑娘趕緊離開這裡吧,這是我趕制出來的金絲軟甲,姑娘快通知你姐姐離開這裡。”
他語氣很是緊張。
周圍的人聽了,心頭亦是驚濤駭浪。
原本,他們數日前便收到陳敬之的飛書,陳晉逃匿于金州一帶。江皓辰也查到竹溪一帶鐵礦運輸異常之事,便知陳晉或許就在這一帶。他們今日才到竹溪縣城,還未開始追蹤,陳晉已先發制人了。
程子弢與喬卓然遞了個眼神,他們都未曾收到密信,文天素的故舊卻先收到,這又是什麼陰謀?
小雨有些為難:“明日我姐姐将與這位公子大婚,怕是要後日才能走。”
戴着面具的蕭風掃了眼李珺珵,哼聲道:“公子尚未與素姑娘成婚,卻自稱是她夫君,平白的污損了姑娘家名節,恐非君子之道。”
李承瑜一晚上不知道找誰出氣,見此人竟然數落他哥,他氣不打一處來:“你這人是誰啊?明明是文天素纏着我哥,你竟然還說我哥損她的名節?”
李珺珵冷眸掃過去。李承瑜身體一縮,忙忙閉口。
蕭風似乎很是憤怒,他的手緊握成拳。
“蕭公子……”天素從隔壁房間過來,她面色蒼白,嘴唇上沒有一絲血色。
“天兒……”李珺珵上前扶住天素,她方才行完針,正是虛弱的時候。他将自己的外衫脫下給天素裹上。
天素看了他送來的金絲軟甲,微微颔首:“公子說三日之後才能做好,怎半日便趕制出來了?”
蕭風揖手,道:“今日在下得知金州城内有異動,想着姑娘既然要做這些東西,必然是有急用,故而趕制出來。”
“勞煩公子了。”
蕭風見天素身體如此虛弱,與白天所見判若兩人,不免疑惑:“姑娘晌午時還還好好的,怎的眼下虛弱如此。”
天素道:“有些舊疾,每到夜間便發作。公子方才所言之事,在下也會小心行事,多謝公子。”
他猶猶豫豫半晌才問:“聽聞姑娘明日要成婚,今日不見姑娘提起,難道在姑娘眼中,在下算不得姑娘的朋友嗎?”
天素與李珺珵四目相交接,微微一笑,柔情似乎從骨子裡散發出來。
她道:“此番成婚也是白天才定下的,路上倉促,故而也不曾張揚。何況,在我心底,他早已是我的夫君,有無婚典,于我而言無關緊要。”
“婚姻大事,豈是兒戲。姑娘……”
“夜深露重,公子夜間來送消息,我心頭萬分感激。眼下時辰也不早,我也需養傷,公子還是早些回吧。後日我便來為公子診治,也不會耽擱。至于你所說金州城異動之事,我們也會小心。”天素打斷了他的話。
面具下的眼睛露出一抹失落。
見天素态度堅決,他微微揖手,離開客棧。
天素身體很是虛弱,李珺珵将她抱起,道:“這個時候你不該出來。”
“我沒你想得那麼弱。”
房内寂靜片刻,李珺珵才道:“天兒,你知道的,我不希望你有任何閃失。”
“放心。”天素笑了笑。“我是大夫,定然不會作踐自己的身體,你也早點休息,明日還要成婚呢。”
“好。”
李珺珵出來,順手帶上房門。
門口站着的承瑜喃喃道:“哥,我說真的,你是不是把她當成了小時候夭折的天曦了啊?”
李珺珵波瀾不驚,道:“沒有,她就是她。”
她就是她!這話看似輕巧,卻有深意。
李承瑜幾人自然聽不出李珺珵說沒有弄錯人,她就是她,兩個她可以是指兩個人,也可以指同一個人。
李承瑜忽然問道:“哥,萬一,我說萬一哈,素姑娘若是對你不利,你該怎麼辦?”
“那她定然是有她的計劃,我配合便是。”李珺珵淡然道。
周瑜打黃蓋,一個願打一個願挨。程子弢不敢再說話,李珺珵這次可真是豁出去了。
李珺珵道:“早些睡吧,明天還有要事。”
除了程子弢,其他幾個都睡下。
三更過後,客棧各處的燈火都熄滅,廊下的風鈴吹得清脆悅耳。整個縣城的熱鬧早歸于平靜。
李珺珵換了金絲軟甲,天素并未睡下,隔壁的動靜她聽得一清二楚。
金州城異動,陳晉定然是對他們的行蹤了如指掌。
換好行裝的李珺珵進入天素的房間,給她把了把脈,在她額頭落了一吻。
“珵哥哥。”
“嗯。”
“萬事小心。”
“等我回來。”
陳晉的行動,比收到的密信早了三天。
他們必須先發制人,否則,萬劫不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