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是沒人阻攔他。
藤原向木寒道:“把所有通緝的畫像全部撤掉,所有中原人格殺勿論……岸田,你率軍五萬,直攻東海。”
藤原将袖中的虎符遞給岸田,示意任由他調兵。
水田和琴門都不說話了。
岸田興奮不已,揖手垂頭,重重應了聲是,便退下。
木寒心頭雖不贊同此做法,卻并未勸阻。他知道,藤原是要借着殺光中原人将她逼出來。
那人是大夫,是醫者,絕不會忍心看同胞慘死異國他鄉的。
不過半日,藤原格殺中原人的命令便傳遍東瀛。
中原商賈和在東瀛定居已久的中原人聽聞此消息,皆惶恐不已,東奔西竄。才和虞信接洽上的喬卓然等人,聽聞此消息,邊協助中原商賈轉移躲避,邊尋找重傷的天素婉妍等人。
也是此時虞信才知道,喬婉妍是個女子。她不叫喬嚴……
先前他說那樣重的話,必然很傷她吧?
藤原的格殺令來得太急太突然,倭皇知道後,連下數道诏書阻止藤原的殺戮,可惜藤原全然瘋魔,根本不把這早就無實權的皇帝放在眼裡。
天素重傷未愈,逼着人多之處走,是以錯過格殺之令。她昏迷半個月,先去找了距離近一些道虞信。奈何沒找到已經躲避的虞信,隻得再回不死之巅看看天朗是否還在那裡。
奔徙數日,她才躲過重重追擊,來到不死之颠。走過重重機關,天素褪去一身泥濘,擔心意外發生,她還是去換了一身天機閣閣主的衣衫。
直到最後一道門開啟。
天機閣的正閣中央,站着一個人……
随着石門往上擡起,她才看到牆壁上挂着兩個人,血肉模糊……
鮮血一滴一滴從他們二人身上滑落。
天朗,婉妍……他們身上無數傷口,像是受過淩遲之刑。
天素還未站穩,對面的暗器如雨一般向她打過來。
天素身影翻飛,躲過那些暗器。
“姐……”昏迷地天朗被暗器碰撞牆壁的聲音驚醒,一眼便瞧出那人是姐姐。他掙紮着,氣息微弱。他遍體鱗傷,身上的鮮血一滴滴落在天機閣的地磚上。
他被挂了三天了。他醒來之後,發現天機閣中央到處是鮮血。後來水田和琴門到來,那兩個似乎有意放過他。沒想到,他們正要出去,卻中了躲在暗處岸田的埋伏。
岸田這厮似乎在等他們。
落入陷阱的灰狼隻發出一聲慘叫,便不知所蹤。
僥幸的是,他和岸田多年不見,曾經也都是戴着面具在藤原身邊,此時岸田竟也未認出他來……
可惜,他不是岸田的對手,加上岸田一直攻擊喬婉妍。于是,喬婉妍受了傷,他也被岸田捉住。
而失蹤的灰狼,此時生死未蔔……
昏迷之中的婉妍被天朗的聲音驚醒,見撐着牆的人,似乎體力不□□是天素……
天素看着受過淩遲之刑的二人,心痛不已。
她想用力握起拳頭,與對方厮殺,奈何身體沒有力氣。
那人好整以暇,慢慢走向天素。
天素調整氣息,不知是此地地氣很适合她還是别的,她來了此處,頹力的四肢逐漸恢複了知覺。
隻是,要與眼前之人厮殺,并非明智之舉。
岸田道:“幸好我跟蹤水田和琴門到此處,沒想到他倆個這麼為你這個新閣主着想,這麼大的事竟然連藤原也瞞着。”
他說的是東瀛話。
天素算計她離開藤原府,也有七八日了,這幾日到處又開始追殺,到處是逃亡,這期間,藤原的人定然來此地找過她。她認出這個穿着閣主紫衣的人是岸田,易過聲,用東瀛話冷聲呵斥道:“本閣主之令,你敢忤逆?”
“閣主?”岸田忽而佯狂大笑起來:“你沒有閣主令牌,憑什麼說自己是閣主。”
天素确實在先前的卷宗上看到閣主之令的圖樣,卻并不知道那東西在誰手裡。不過,那似乎無關緊要。
“藤原故意輸給你,我們幾個有目共睹。”岸田扭着腦袋,像是落枕。他繼續道:“你以為,以水田的謹慎,他會不知道我在跟蹤他?”
他頓了頓,繼續道:“他明知道我在跟蹤他,故意向琴門透露他二人的行蹤,不就是為了讓我來除掉他二人麼?你大概不知,此地凡是擅闖者,幾大閣主皆有格殺之權。”
天素并不打算聽岸田的廢話,她和水田琴門二人不熟,更不指望他們認自己為新閣主。其實,他們沒殺她,她已覺得僥幸。
心底卻無多少感激。
“你馬上要死了,還想知道什麼,盡管問,我還是有這點慷慨的。”岸田自顧自道。他想到了什麼,突然道:“我想起來了,有件事你一定會關心,即你那還未成婚的中原郎君,死了,葬身大海之中,粉身碎骨……”
天素心頭一沉,她想到了李珺珵……
“沒錯,我說的就是中原的秦王,李珺珵……他葬身于下關的地獄礁……”
天素聽到李珺珵的名字,心口蓦然緊縮,胸腔一悶,嗆出一口鮮血來。
那血隔着面具流了出來,她渾身在顫抖。悶熱而急促的呼吸打在面具上,又從面具上返回沁入她的鼻腔……
她心口一陣絞痛,四肢才恢複的些許力量,此時竟然毫無知覺,連冰冷也感受不到了。
她的身體在抽搐,不由控制地抽搐……
空腔似乎被什麼擠壓着,呼吸困難,十分困難。
“果然是郎情妾意啊,聽說他為了尋你,不惜帶着三萬水軍一直追到東瀛,奈何在海上遇上百年不遇的強風暴。”岸田見來者似乎經受不住刺激,故意語氣輕佻,言辭中滿是鄙夷。
此時他本該帶着五萬兵馬進攻中原。萬萬沒想到,中原尋找秦王的數千水軍一直追擊,又得知藤原格殺中原人的消息,戰事一時擴大。而他方一出海便遇到殺手襲擊,受了傷才被換回來的。
可恨的是,他至今還不知傷他的人是誰。聽人說,是中原的驸馬爺,叫做柳文暄……等他解決了這裡的人,養好傷,再去會會那人。
他向天素道:“我此時也受了傷,殺你,并不算倚強淩弱。”
面具下的天素微微垂眸,淚痕從她眼角滑落,她滿心裡全是李珺珵,岸田說得不像假話。
被挂着道天朗心頭亦萬分絞痛,他從水田和琴門口中聽了此事,才急着出去,沒留意暗中埋伏的岸田。
天朗眼淚流出來,喬婉妍也神情悲怆。
閣内昏暗,四下寂靜。
隐隐的哽咽之聲清晰可聞,是天朗和婉妍在啜泣。看來李珺珵之事,十有八九是真的。
天素喉間滿是苦澀,天意,為何如此難測?
岸田看她穿着那身閣主衣衫,恨不得立刻喝了她的血。
他手中的暗器咻的一聲飛出,天素也不避,用手一握,順手将那暗器打回去。
心中隻有痛和恨,□□上的疼痛似乎可忽略不計。
稍微恢複的天素飛身而上,手中飛出暗器将懸着天朗和婉妍的鎖鍊打斷。
天朗順手提着婉妍跌在地面。
“先離開……”天素向天朗道,順手給他丢了一瓶丹藥過去。
天朗如何放心天素。
“先去找他們……”天素的聲音分明帶着哭腔。
風雨潇潇,本想着走完這一程,她們終究會相逢。沒想到,最後等着她的,竟然是噩耗……
情義相許,至死不渝……
為何總是這樣,天涯海角,生死相隔……
"姐……"
"快離開這裡……"
天素聲音嘶啞,她言辭很簡短,天朗和婉妍都受了重傷,留在這裡,最後隻怕誰也走不了。……
天朗也不意氣用事,不能幫助她,卻也不能拖累她……
“我看也不用去找了,藤原下令格殺所有中原人,你們要找的人,怕是早已命喪黃泉了……”
幾人聽後,心驚不已。
天朗毫不猶豫啟動機關,跌跌撞撞扶着喬婉妍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