陳敬之懂阿文的意思,道:“你以為你家主子駐紮在這地兒單單是因為緬中道?”
阿文了然:“那可要喊柳大人商議細節?”
“我想什麼,他想什麼,我們完全是一樣的。”陳敬之淡然道。
阿文讷讷哦了一聲,便退下了。
楚天朗是個用兵如神的人物,陳敬之從來沒佩服過什麼人,但那位假的楚天朗,确實有些天賦在的。
何況文暄已與那家夥坦白,以楚天朗的能力,絕對能守住南邊,要不然趙雨晴也不會跋涉至延羅州妄圖取骠國再攻打中原。
營帳中又隻剩下陳敬之一個人。
他發現他一閑下來,心頭就躁郁,那股念想在瘋狂吞噬着他,淡定淡定,他決不能為情鎖困為美色所惑。
天氣真熱,他想,心口有股不可控制的東西在瘋漲,不,他要壓制……他在長安有風流知名,可他一向潔身自好,是沒沾染半點凡俗的人。
他雖不像柳文暄那樣恍如神仙,但他自己自诩不染塵埃。
得,去河中洗個澡去。
陳敬之取了塊皂角拿了換洗的衣衫交代阿文阿武幾句便出去了。
不過片刻,他又回來,阿文阿武詫異:“公子這麼快就洗完了?不像啊,衣服也沒換。”
“哦,忘記拿布帕了。”其實方才他正走到軍營門口,阿莎曼也正好拿着衣衫皂角出來了,兩人相看一眼,阿莎曼氣鼓鼓地看了他一眼,他假裝打個噴嚏又回來了。
渾身不得勁……
阿武火速取布帕給陳敬之。
兩個随從了解自家主子,覺得不可思議。
兩人正要說什麼,阿莎曼突然撩開他們的營帳的簾門。
兩人立即各自拿了衣衫布帕道:“公子我們去河裡洗澡了。”
“嗯……去吧……”他盡量不叫人察覺他的聲音在顫抖……
兩人順手把簾布遮嚴實,甚至将外頭“請勿打擾”的牌匾都放下來。
陳敬之聽到那聲音,恨不得跑出去踹那倆兩腳。
阿莎曼質問:“你明明要去洗澡,為何見了我出來,就折回,我就這樣令你生厭?”
“郡主,我是忘記拿布帕了,你看……”他說話語氣很虛,臉上浮着一個幹笑。誰都不知道,他腳趾頭快把鞋底扣穿了。
心如擂鼓,面上卻要鎮定自若。他在心中告誡自己,這裡是軍中,克制,克制……
“那你的意思是不讨厭我咯?”阿莎曼眼眸中有些傷惘……
“當然不讨厭啊。”陳敬之不忍看她的眼睛,他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來掩飾自己的惶恐。
“帕子既然已經拿了,走去洗澡吧。”阿莎曼聲音淡淡的。
陳敬之嘴角抿直。
阿莎曼神色卻很淡然,她最開始接觸明月時,雖知明月和柳文暄已成婚,但從她習性來看,明月公主分明還是個處子之身,明月又用的陳敬之的名字,她一度懷疑明月公主心底還是有陳敬之的,否則不會有柳文暄那樣的夫君還是處子之身。但今早她再見了明月,她頸窩上的痕迹那樣明顯,久在王宮的她早見慣了男女之事,當然也知道明月和柳文暄已經圓房了。
但陳敬之見了他們兩人時,似乎根本不在意。
或者說,陳敬之與柳文暄的關系,遠比跟明月公主親親密。
但凡見了他們三人相處的情景,甚至甯願相信陳敬之喜歡柳文暄,才愛屋及烏喜歡明月。
陳敬之當然不敢動,誰也不知道他内心正在天人交戰之中,不,他要克制,克制。
阿莎曼橫眸冷聲道:“怎麼難道怕我吃了你?”
“倒,倒不是……”陳敬之咧嘴哭笑不得,“我們中原有句話叫做……”
“男女授受不親?”阿莎曼打斷他,“我見你擁抱明月公主的時候可不是這樣?”
“那擁抱是擁抱啊……”陳敬之讷讷道。
“是麼?”
“嗯啊……”
“擁抱就沒什麼麼?”
“啊……”陳敬之半張着嘴,他還沒說什麼,阿莎曼已經撲向他懷中,手臂纏着他的腰。
陳敬之呼吸猛然一窒,心已跳到嗓子眼。
他正要勸,卻聽見阿莎曼哽咽之聲,他兩手張着,無所适從。
阿莎曼穿了件紫色抹胸,肩上搭着紫色薄紗,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味,很好聞。
阿莎曼邊哽咽邊道:“你說擁抱沒什麼的……”
她将陳敬之擁得很緊,兩人穿的衣衫不多,甚至可以明顯感覺到彼此的柔軟與堅硬。
他的手還張在空中,無所适從。阿莎曼感受不到他的擁抱,她難過極了,不管怎樣,他都不願意接受她,哪怕她投懷送抱,他都拒人千裡。
阿莎曼越想越難受,她陡然松開陳敬之,搖頭道:“你終究不愛我……你愛世上所有人都超過愛我……”
阿莎曼轉身,陳敬之卻拉着她的手,稍稍一帶,将人攬入懷中……
克制,克制什麼呢?愛一個人又不是耍心機去計較的事……
“我不是……”陳敬之胸口劇烈跳動着,他一直不敢正視自己的感情,他方才正要放下手,她卻松開。在她松開的那一刹那,他感覺自己的心如墜冰窖。
阿莎曼哭成了淚人。她用力捶打着陳敬之的胸口,陳敬之卻怎麼也不松開她。磨蹭之間,他将人緊緊抱住,讓她感受自己的欲望。
阿莎曼被他那處硌得一瑟縮,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。
“郡主,我隻是不想你這般委屈自己,都是我不好,我總想着等天下大定了,你或許能遇到更好的人,而不是在國家危難之時覺得我于你們有恩才眷顧我多一分……”陳敬之語氣在顫抖,有些東西在吞噬他的理智,可身體的反應卻是那樣真切,“我不是不喜歡你,而是很喜歡……你知道的……隻是我一旦向你承諾什麼,我又擔心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落空,我總在想如果我們能活着走出戰火,那時候,我再三媒六聘求娶你。”
阿莎曼呼吸有些急促,可她不願松開,她低聲嗔他:“就你會說,就你借口多,難道别人相愛都要這麼忸怩嗎?你分明一直在拒絕我……你分明知道,我不在乎什麼三媒六聘,我隻要你……”
“郡主,我是真的,擔心自己不能保全大家……”他輕輕拍着阿莎曼的背。他的手指上常年練武磨出了繭子,摩挲着她細膩的背。
“我不要等到那時候,誰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時候呢……”阿莎曼哽咽道,“哪怕你現在跟我說了這麼多,我的心都不能松下來。我的心裡并不是高興,而是悲傷,是難過,是壓抑,是恐懼……我甚至……甚至不敢相信此時你所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……”
她哭得更傷心:“你不明白這種感情,我看你一千遍一萬遍,想你一千遍一萬遍,可當我看到你臉上的笑意消失轉身離去,你知道我内心多痛嗎?你不能理解這種感情,我愛你遠深于你愛我,遠超過你能想象的程度,你知道嗎?”
陳敬之的手也在顫抖,他喉間幹澀,一時竟不知道怎麼回答她。
“你說,我們現在的擁抱是真的嗎?”阿莎曼哭訴道。
“是真的,都是真的……”陳敬之呼吸急促,在拉回她那一刻,他就已經放下一切顧慮,抛棄一切克制。他蹭着她的額頭,親親落了一吻,低聲道,“是真的,别哭了,待會兒眼睛又腫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