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珊珊當然不會回答。
整起事件中不合理的點實在是太多太多了。
把時間倒回任珊珊誤觸超能力間接導緻智障女人死亡的那天晚上,第一個不合理的點出現了。
全子家在山村的上坡,據珊珊媽所說,百日宴結束後全子媽将姐姐帶回家幫忙招待表嫂。
那麼幻憶師沿着山路向上跑,應該在坡上見到姐姐,但當天姐姐的聲音是從下風口處傳來的。
至于那顆龍須糖是不是智障女人給的已經不重要了,重要的是經辦此事的警察為什麼準确找到姐姐和任珊珊。
技術人員必然在死亡現場找到了她們姐妹的指紋,姐姐在當天也去過智障女人家,而且絕對不像姐姐自己描述的“給了一塊糖”這麼簡單。
如果僅僅從智障家拿了一塊糖,姐姐大可不必替妹妹說謊,騙警察拿糖時妹妹和她在一起。
幻憶師推測,她進智障家前姐姐已經去過一次,很大可能姐姐當時也在家裡,智障的兒子說的話可以印證這一點。
那小男孩對幻憶師說:“你回來了?”
他把使用任珊珊身體的幻憶師錯認成姐姐。
姐姐找智障女人要做的絕不是什麼好事,幻憶師見到智障女人時她正在瘋狂扇自己的臉頰。
由此可以得出兩個推論:
1.姐姐針對智障女人做了壞事,這件事她不願告訴警察。
2.姐姐知道妹妹也去了智障女人家,甚至極可能看見妹妹誤觸超能力間接導緻女人死亡的全過程,她選擇包庇妹妹。
姐姐死于泥石流後沒人看到她的屍體,幻憶師猜任家不但沒挖出屍體,更沒訛到任二夢中的賠償款。
合理推測姐姐早早做好了逃跑計劃,然而以她的年紀,即使跑到外省市,被人發現後也會被遣送回原籍。
回來後再想跑就更難了。
因此她想到了一個一勞永逸的好辦法——假死。
這是個聽起來如同天方夜譚的方法,但被姐姐實施成功了。
她假死成功後需要錢離開家鄉,也需要新的身份,她必然有成年人幫手。
幻憶師大膽推測,這個幫手就是柳仙姑。
之所以這樣推測,是因為柳仙姑知道太多全子家的事了。
而且柳仙姑知道的很具體,遠非報紙上描述的“靠裝神弄鬼讓全子媽以為自己知道秘密”這麼簡單。
全子家的錢來路不正,這個很好猜。
整個村子除了全子家都窮得揭不開鍋,任家連女兒都要被送來當童養媳。
全子媽有錢不在山下住着,偏要跑山上修二層别墅,這件事極其不合理。
隻有可能是全子媽在外面做了什麼不好的事,跑消息閉塞的大山裡躲着。
但柳仙姑竟然知道全子媽曾經流産過一個男嬰,這事不可能靠猜測和推理。
把這種陰私家事洩露出去的隻能是自家人。
全子家一個半傻不傻的全子,一個被當成未來兒媳養的姐姐,隻有姐姐可能告訴柳仙姑全子媽的秘密。
柳仙姑幫姐姐假死,姐姐幫柳仙姑裝神弄鬼地騙錢,表面上看完全解釋得通。
但實際上,這對柳仙姑來說是筆把褲衩賠掉的買賣。
首先,姐姐在裝了一輩子神棍的柳仙姑眼裡,就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子。
萬一姐姐在哪個環節掉鍊子,姐姐最多被打個半死不活,柳仙姑自身難保。
其次,“全子家的錢來路不正”隻是一個合理的猜測,她們不知道全子家的錢為什麼來路不正。
“全子媽流産過一個男孩”雖然是個事實,卻是個沒什麼威力的事實,它是用來讓全子媽以為柳仙姑真有天眼,知道她過去的秘密。
萬一全子媽是個絲毫不信鬼神的唯物主義者,也毫不在乎别人知道她以前的事,柳仙姑把頭在桌子上磕斷都騙不到一分錢。
綜上所述,幻憶師想不通柳仙姑為什麼和姐姐達成同盟。
看着眼前柳仙姑死不瞑目的屍體,幻憶師靈光一閃——姐姐手裡有柳仙姑的把柄。
柳仙姑此前和姐姐唯一的交集是隔壁智障家,珊珊媽曾經提過柳仙姑“擅長給老人治病”,全子媽卻說“智障的婆婆被她治死了”。
幻憶師隐約聽說過,這種鄉下請神婆給老人看病和城裡請特殊保姆照顧老人的套路。
當一個老人成為家裡的拖累後,子女不敢放棄老人落個不孝順的罵名,就會請來神婆或保姆。
她們會悄無聲息地幫助家裡人“擺脫”累贅,然後拿一大筆錢跟着一起哭喪。
然而智障的婆婆顯然不屬于累贅行列。
這位婆婆生病前必然是個健康的能照顧别人的老人,她的兒子才放心把她和兩個智障一起留在山裡,獨自出去打工。
幻憶師猜測,柳仙姑被請來後誤解了雇主的意思,以為又是一筆和往常相同的“生意”。
柳仙姑殺死了病中的婆婆,被智障女人看見了。
智障女人将這件事咿咿呀呀地講給來送松緊帶的姐姐聽,姐姐以此要挾柳仙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