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動了動手指,冰涼的金屬感傳遞到指尖豐富的感覺神經末梢,順着脊髓上傳至大腦皮層。
擡手微微遮住無影燈的光,幻憶師發現自己躺在金屬手術台上。
突然,一個白色身影遮住刺目的光,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陰影。
幻憶師眯起眼睛,看清面前的白發少女和她手裡寫滿規則的紙張:
1.你們名叫阿苦,多重人格輪流控制身體。
2.世界上沒有普通人,大家都是超能力者。即使你過去沒有超能力,從現在開始你必須有。
3.門内的居住者是一位攜帶降維病毒的低維度來客,務必告知他世界上全是超能力者。
4.你們是高維度者,強于低維度者,這是宇宙法則。低維度者的血液是舊日的鑰匙,讓低維度者打開門獻上鮮血。
5.實話是最好的謊言。
閱讀完文字的瞬間,幻憶師......什麼也沒想起來。
文字仿佛從大腦皮層的褶皺上絲滑地溜過去,她雖然能記住,但好像突然間失去閱讀功能。
幻憶師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懼,她的手和腳全部變得癱軟,連控制指關節都做不到。
為什麼?
她獨一無二的、被人稱頌的、引以為豪的記憶,為什麼突然消失了?
現實與她之間隔了一層厚膜,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瘋狂翻找空白的大腦。
空蕩蕩的記憶宮殿中保留着剛才看到的規則,幻憶師松了口氣,她雖然忘記一切,但照相式記憶力還在。
幻憶師戳破那層厚膜。
正對手術台的牆上用紅色顔料寫着四個端正大字。
【舊日工廠】
顔料有些斑駁,顔色也從鮮紅色褪為暗紅色,在“日”和“工”中間,貼着一排5張便簽紙。
幻憶師跳下手術台,先看第一張便簽的第一行。
【我是第二個醒來的人格啟明星,便簽是我們唯一的交流方式,但從醒來到燈滅隻有3分鐘。】
幻憶師停止閱讀,默默計算剩餘時間。
從睜眼醒來、閱讀規則、因失憶恐懼到現在站在便簽牆前,一共耗時1分20秒左右。
幻憶師立刻做出決定。
她強行将剩餘文字記憶下來,文字像照片一樣進入大腦,大腦卻被命令停止理解文字的意思。
記憶文字用時40秒,幻憶師離開牆邊,迅速檢查整間手術室。
空氣中有股刺鼻的消毒水味,盡管擺着手術台,但其實是一間廠房,頭頂是縱橫交錯的通風管道,腳下是堅硬斑駁的水泥地面。
牆上用綠漆刷出半人高的踢腳線,舊日工廠四個字的上方挂着一條布滿灰塵的紅色橫幅,上書“安全生産記心間,違規操作要避免”一行白字。
有一扇泛着冰冷金屬光澤的高強度合金大門嵌進左邊牆體内,和整間廠房格格不入。
屋内唯一的設備是幻憶師剛剛躺過的手術台。
說是手術台,卻是金屬構造,更像解剖台。幻憶師湊近金屬台面,想借助反光看自己的長相。
遺憾的是,無論她怎麼找角度,都看不到自己的臉,反倒看見很多指紋。
她伸出十指,找到邊角處一塊沒有指紋的台面,輕輕按壓下去。
很好,金屬手術台上連一絲刮痕都沒有,她的指紋被完美地保留下來,在無影燈的照耀下,簡直和高分辨率的成像設備一樣清晰。
經過比對,幻憶師發現台面上的指紋不全是自己的。
是醫生的?或是把阿苦帶到這裡的工廠職工?
其中箕形三種,兩右箕一左箕;鬥形一種,呈圓環狀......
幻憶師還沒研究完,無影燈滅了。
3分鐘時間已到,正常人肯定嘗試推開那扇合金大門,離開黑暗的廠房。
但幻憶師即使失去記憶,她也不能算是一個完全正常的人類。
幻憶師絲毫沒有離開廠房的打算,也不懼怕黑暗。
她先在黑暗中用袖子認認真真地把金屬台的右上角擦了三遍,保證上面不留一絲指紋。
然後她在最角落的位置輕輕按壓十指,留下自己的指紋。
最後,她坐在地上倚靠冰涼的手術台,把腦海中的便簽紙調出來,逐字閱讀。
幻憶師看完後陷入沉思。
她有一個模糊的、需要論證的猜測:根本沒有阿苦的多個人格,他們是完全不一樣的人。
幻憶師決定用指紋驗證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