抽煙機和爐竈齊奏,飯菜香氣四溢。
“媽,我回來啦!”宋漁進門就喊。
馮秀美聞聲從廚房探出半個身體,看她一眼,然後轉身朝另一個方向喊道:“老宋?老宋!你寶貝女兒回來了!”
“我爸回來了?”
聽到這話,宋漁瞬間像是打了雞血一樣,不管不顧地踢掉鞋子,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就往屋子裡跑。
“爸!”
迎面看到來人,她直接飛身跳起,八爪魚似的挂在了對方身上,嘴裡“嘿嘿嘿”地,笑個沒完。
宋永長生怕女兒摔到,眼疾手快地兜住她膝蓋窩:“多大的人了,還來這出。”
話雖說得嫌棄,可他臉上笑容自始至終就沒落下來過。
宋漁還是笑,摟着他的脖子撒嬌:“爸,你怎麼突然回來了?”
宋永長用額頭抵住她的頂了頂,玩笑道:“想你呗,就回來了。”
馮秀美受不了父女倆膩歪:“行了啊,你們倆,抓緊洗手去,馬上開飯了。”
宋永長撇撇嘴,語調誇張,故意揶揄:“哎喲,媽媽喊我們洗手吃飯了~”
馮秀美氣得翻了個白眼。
宋漁笑得更大聲了。
鍋碗瓢盆的碰撞,爐竈上湯汁咕嘟翻騰,跟少女清脆的笑聲在房子裡不停回蕩。
所謂家庭幸福大概就是這副模樣,父母在身邊,沒有争吵,沒有埋怨,有的隻是父親的逗樂和母親煮出的飯香。
看起來再平凡不過的場景,又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東西。
宋漁從爸爸身上滑下來,父女倆勾肩搭背地往衛生間走。
宋永長偏頭湊近,滿臉神秘:“爸爸給你準備了個驚喜。”
“什麼!?”宋漁瞪大眼睛。
“噓。”宋永長豎起食指比了比,示意她小點聲,說完還伸頭往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:“别讓媽媽聽見了。”
不能讓媽媽知道,那必然是個大驚喜了。
宋漁感覺更興奮了,迫不及待地追問:“什麼驚喜?在哪呢?”
宋永長眼睛微眯,下巴稍稍擡起。
如果馮秀美或是陸思淵此刻在旁邊,一定會發現,他臉上的表情跟昨天宋漁說起陸思淵的月考成績時一模一樣。
父女兩個,如出一轍。
宋永長張了張嘴,正欲開口。
馮秀美的聲音隔着半個客廳傳來:“你們倆動作快點,吃飯了!”
“哦!”
宋永長聳聳肩膀,略感可惜:“等吃完飯再說吧。”
……
馮秀美曾不止一次評價自家女兒:“心裡藏不住一點事兒,什麼都寫在臉上。”
這話說得絲毫不假。
就比如現在。
因為心裡惦記着那個所謂的驚喜,宋漁飛速扒完一碗飯,然後就坐在原位不停搖擺,間隙還要看偷瞄幾眼宋永長,整個人坐立難安。
馮秀美實在太了解這對父女了。
她放下筷子,淡淡道:“說吧,你倆有什麼事瞞着我。”
不是問句,是肯定。
宋永長恨鐵不成鋼地看了女兒一眼,随後認命起身走到客廳,俯身從沙發後面的空隙裡拎出了一個盒子。
宋漁眼尖,當即認出那是什麼:“遊戲機!”
大約是過年期間,當時宋漁正窩在沙發裡玩手機,偶然刷到某個遊戲視頻,當即心動不已,于是遞給坐在旁邊的宋永長看,随口念叨一句:“好想擁有啊。”
其實就是句感歎,她自己都沒當回事,掉頭就忘了。
沒想到宋永長居然真的給她買了。
宋漁抱着盒子愛不釋手:“啊啊啊,老爸,我愛死你了。”
馮秀美關心的是另一件事:“多少錢?”
“兩千多……”宋永長底氣不足。
“兩千!”馮秀美的音量驟然拔高,但到底不想在老公難得回家的第一天過多争吵,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一句:“也就你舍得給她買。”
“她喜歡嘛。”宋永長摸了摸鼻子:“再說了,這趟出去收獲不錯,要不我哪舍得。”
馮秀美沒再說什麼,轉頭看向宋漁,警告她:“隻能周末和假期玩一會兒,平時你也别惦記。”
宋漁趕緊點頭:“知道,知道。”
宋永長朝她使了個眼色。
宋漁秒懂:“爸,媽,你們慢慢吃,我先回房間了!”
說完,她抱起盒子就跑。
她很識趣的。
知道要把空間留給許久未見的父母過二人世界。
至于她自己,跟遊戲機過就可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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晉水臨海,潮濕多雨。
從周一開始,一連三天,天空都是灰蒙蒙的。
陸思淵将近十七年的人生都在北方度過,他很讨厭這樣的天氣,見不到半點陽光不說,雨還下個沒完。
不是北方那種,雲飄過來,痛痛快快下一場,然後又迅速結束。
這裡的雨更像是在織一張針腳細密的網,連綿不斷。雨水輕飄飄的,落在傘面上甚至聽不到絲毫響動,可若是不打傘,沒一會兒就能把衣服打濕,泛着一股潮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