店裡再次安靜下來。
宋漁低頭看向剛從櫃台下面拿出來的雨傘,又默默放了回去。
“等着急了吧?”宋漁笑道。
她先過去給翹首以盼的大黑喂了塊小魚餅幹,然後又進了裡間,給貓崽沖羊奶粉。
貓崽太小了,小到沒辦法獨立進食,隻能靠人工輔助。
似是餓極了,面對食物,它終于變得活潑了點,兩隻指頭大小的前爪牢牢抱緊針管,粉嫩的舌頭一吐一縮。
十毫升的羊奶很快見底。
吃飽喝足,貓崽又繼續睡覺。
怕它晚上出意外,宋漁又單獨整理了個籠子,把它挪進去。
忙完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,大黑早就把餅幹吃完了,一個勁兒用腦袋拱她的手,試圖再混點東西。
“不行!”宋漁點了點它的鼻子,嚴詞拒絕。
為防止大黑再使壞,幹脆把它撈起來放在腿上,一邊撸貓一邊繼續看電影,順便靜觀貓崽身體狀态。
因為這個意外來客,宋漁提前關門回家的計劃泡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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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不到八點,又逢雨天,酒吧不算太熱鬧,卡座零星坐着幾夥人,中央舞台上,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抱着吉他再唱一首最近很火的流行音樂。
餘宵貼着牆邊走,輕車熟路地繞到後台辦公室。
吳歧原本在看直播,聽到聲音頭也不擡:“來了啊。”
“嗯。”
辦公室配有獨衛,餘宵先去找了塊幹淨的毛巾,單手擦着頭發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下。
餘光掃到吳歧的手機屏幕,穿着清涼的女生正對着鏡頭擺腰扭胯,他還把聲音外放了,嬌滴滴地喊着“哥哥”。
餘宵皺了皺眉,擡腳踹在他小腿上:“你小點聲,要看自己戴耳機。”
“幹嘛啊!我就随便看看。”吳歧揉着被踹疼的位置,五官皺成一團。
他這樣說着,到底還是老老實實地把直播關了,手機丢到旁邊。
然後擡頭才注意到,餘宵渾身都濕透了,雨水順着頭發絲往下滴。
“怎麼淋成這樣,你冒着雨來的?”吳歧問。
“嗯。”餘宵展開毛巾罩在頭頂,用力揉了幾下,總算不滴水了。
他今天晚了點,着急出門,忘記看天氣預報。
吳歧閑不住,又從兜裡摸出煙,先給對面人遞了根。
本來就是意思一下,結果沒想到餘宵接了。
他驚奇地挑了下眉。
這人平常都不怎麼抽煙的啊,說是抽多了多嗓子對不好,他們唱歌的都講究這個。
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?
吳歧正琢磨呢,小腿又被人踹了。
餘宵這次沒用力,隻用鞋尖點了點,兩指夾着煙,晃了下,示意他:“火呢?”
“我真是欠你的。”
吳歧半站起來,舉着打火機先過去幫他把煙點了,又點自己的,用力吸了口,緩緩吐氣:“你今天火氣怎麼火氣這麼大,誰又招你了?”
餘宵像是想到什麼,忽然扯了下嘴角,輕笑出聲:“沒誰。”
“也是。”吳歧擡了下下巴:“誰敢惹你啊,平時躲着你都來不及呢。”
餘宵沒再說話。
他抽了口煙,微眯起眼,隔着升騰而起的煙霧看向頂燈,又像是透過燈在看另一個人。
七年了。
多少次深夜失眠的時候,餘宵都會幻想再次見到宋漁時是什麼樣的場景。
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如此猝不及防。
之前來酒吧的時候,他都是騎車,昨天出了點小意外,車送去修了,于是就找人把他送到路口。
才走了沒多遠,雨就下起來了。
他剛要跑,忽然聽到路邊草叢裡有貓叫聲,很小,但他偏偏就聽到了。
餘宵找了一圈,也沒看到母貓身影,如果他不管的話,以貓崽的脆弱程度,能不能挺過這場大雨都很難說。
他也不是多有愛心的人,卻在那一刻忽然想到了宋漁,如果她在的話,肯定不會坐視不理。
于是他用手機搜了最近的寵物醫院。
那個方向其實跟酒吧并不順路,但他還是去了。
在今天之前,餘宵從來不相信“緣分”這兩個字。
可現實給他上了一課。
說不上來再次見到宋漁的時候是種什麼感覺,餘宵隻覺得特别不真實,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人,就那樣俏生生地站在了面前。
她似乎什麼都沒變,還是他記憶裡的那副模樣。
長發綁成高馬尾,一雙眼睛又大又亮。
哦,不是。
好像長高了一點。
而且……
她好像不認識他了。
煙燃到了盡頭,手指被燙了下,餘宵陡然回神,伸手把煙蒂按進煙灰缸,用力擰了兩下,起身就走。
吳歧扯着脖子朝他背影喊:“你幹嘛去?”
餘宵頭也不回:“到點了。”
“嘭”一聲巨響,門被帶上。
吳歧撇了撇嘴,小聲嘟囔:“平時也沒見你這麼積極。”
說歸說,他還是趕緊起身追了出去。
這祖宗今天心情不大好,他得出去看着點,别遇到哪個不長眼的湊上來找死,到時候他還得善後,怪麻煩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