擱在桌面上的手機也不甘示弱,“嗡嗡嗡”響個不停。
宋漁把蒜瓣丢進碗裡,騰出手來點開微信,果然見李希和胡成禮又吵起來了。
她大緻掃了眼,了解完前因後果,然後更無語了。
這個春節,李希跟團隊去倫敦出差了,胡成禮為躲避相親,主動要求留下來加班,所以都沒有回晉水。
消息的開始是,李希在群裡發了當地唐人街的照片,感歎在國外也能感受到年味十足。
胡成禮估計是閑得無聊,嘴欠問她是不是沒見過世面,一條街有什麼大驚小怪的。
于是毫不意外的,倆人就吵起來了。
宋漁看着他們小學生鬥嘴似的言論,感覺一個頭兩個大,幹脆開了免打擾模式,退出群聊。
她正要繼續剝蒜,忽然瞥到左上角的時間,順手切換到跟餘宵的聊天框。
【到家了嗎?】
下一秒,語音通話就彈了出來。
宋漁吓了一跳,按下接通鍵。
“喂?”
熟悉的嗓音一出現,宋漁臉上當即舒展眉眼,笑問道:“你到家了?”
“嗯,剛到。”餘宵把大衣遞給迎上來的傭人,食指抵在唇邊示意對方噤聲,轉而對着手機溫聲問:“你在幹嘛?”
宋漁懶得去卧室找耳機,反正都見過家長了,也不需要避諱,就這樣正大光明地聊天。
她拿起裝蒜的碗晃了晃:“聽到沒?剝蒜呢。”
“辛苦了。”
宋漁大言不慚:“那可不。”
餘宵笑着揶揄道:“你倒真不客氣。”
“以咱們倆的關系,有什麼好客氣的。”宋漁說完自己先笑了。
馮秀美把電視放得很大聲,說是這樣熱鬧。
餘宵隔着手機都能聽得一清二楚,于是問:“在看春晚?”
“沒,我媽在看。”宋漁回頭瞅了眼,電視裡似乎正在演小品,一驚一乍的,忍不住吐槽:“說真的,我感覺現在的春晚越來越難看了。”
話到這裡,餘宵不得不表示關心:“阿姨身體怎麼樣?”
“挺好的。”宋漁捏起蒜瓣繼續剝皮:“罵我的時候中氣十足。”
恰逢節目間隙,這話被馮秀美抓個正着:“死丫頭,你跟誰說話呢?”
宋漁暗自吐了吐舌頭,朗聲道:“餘宵。”
電話那端,餘宵補充道:“你跟阿姨說,我明天去給她拜年。”
“聽見沒,媽!”宋漁貫徹落實傳聲筒的職責:“他說明天要來給你拜年!”
“哎喲,這孩子還想着我呢!”馮秀美表情肉眼可見地驚喜,堪稱變臉典範,也不管對面能不能聽見,扯着脖子就喊:“剛出差回來,快在家裡好好休息一下!”
宋漁夾在中間,莫名有種餘宵才是馮女士親生的感覺。
仿佛感覺到了她憤憤不平的情緒,餘宵低笑出生,正想開口玩笑一句,身後的門忽然被叩響,跟着傳來傭人的聲音:“餘總,要開飯了。”
宋漁聽不清具體對話内容,隻隐約聽見是個帶着點年紀的女聲。
她先入為主地将對方的身份帶入為餘宵的媽媽,又想到兩人剛才的對話。
出于禮貌,宋漁提出:“那我明天也去給餘阿姨拜年。”
餘宵沒接話。
手機兩端莫名陷入沉默,甚至可以稱得上怪異。
宋漁潛意識裡感覺哪裡好像不對。
但還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,鄒勇軍中氣十足的聲音穿透玻璃門傳了出來:“小漁!蒜剝好了嗎?”
“哎!來了!”宋漁急忙應聲,然後轉向手機,快速道:“先不跟你說了!”
說完,她直接挂斷了電話,端着裝蒜的碗匆匆鑽進廚房。
與此同時。
陸家老宅。
清淨透亮的落地窗外,被精心修剪過的紅梅在燈下搖曳,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了,北風突然變得凜冽,樹枝也跟着劇烈搖晃,有花瓣禁不住磨砺,洋洋灑灑地飄落,落在磚石上,又快速被卷起,随後徹底消失在寒夜中。
餘宵握着手機的右手指骨泛白,半晌,又緩緩松了力道,轉身走出房間。
長到足以容下十幾人的飯桌,此刻被各種擺盤精緻的美食堆滿。
四周十分安靜,隻餘下不時響起的碗筷碰撞聲。
絲毫沒有年味可言。
還不如傭人房裡熱鬧。
在來自首位的視線第三次飄過來時,餘宵放下筷子,淡聲問:“您有事?”
并不算和善的語氣,甚至隐約能聽出些不耐。
“袖扣不錯。”陸老爺子嘴角噙着一抹笑,更像是在談話家常。
似是沒想到他會突然說這個,餘宵蓦地一愣,随即神經迅速緊繃,然後扯了扯袖口,語氣絲毫未變:“随便買的。”
陸老爺子微微颔首,并未多做評價,隻是目光再次落過去。
明亮的燈光下,銀色袖口閃着耀眼的光,璀璨奪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