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光微熹,初升的太陽驅散了一夜的嚴寒,小區裡漸漸有了人聲,沒人注意到樓下多了輛車。
餘宵屈肘支在車門邊,單手扶額假寐,一夜未眠,他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。
昨天晚上九點多餘宵就察覺出不對勁了,因為宋漁不可能睡那麼久的午覺。
消息不回,電話不接,擺明了是故意冷戰,可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自己到底哪裡做得不對,明明上午還在喊他來家裡吃飯。
餘宵從來沒有那麼慌亂過,抓起鑰匙一腳油門就沖到了樓下,下車後被冷風一吹才算回神,顧及到時間太晚,家裡還有病人,這才又坐了回去。
太陽越攀越高,車邊行人往來,卻都不是他想見的那個。
直到九點多,餘宵才終于看到樓門口走出兩個熟悉的身影,他趕緊沖過去,顧不得失态,急忙問道:“馮姨,鄒叔,小漁在家嗎?”
來人正是馮秀美和鄒勇軍,輪椅後面挂了個空布袋子,看樣子好像是要去買菜。
“小餘?”看到他,馮秀美愣了下,旋即又奇怪道:“她跟小希出去玩了,沒跟你說嗎?這孩子可真是……”
餘宵已經聽不進她後面的話了,隻确定了一點,宋漁真的在躲他。
馮秀美見他臉色不好,關心道:“小餘,你沒事吧?”
“沒事。”餘宵回過神,盡量穩住表情,又問:“那您知道她去哪了嗎?”
馮秀美搖了搖頭:“就說去草原玩了,具體是哪裡就不知道了。”
餘宵勉強擠出一抹笑,生硬道:“好,那我就先不打擾您們了。”
鄒勇軍推着輪椅:“那咱們走吧。”
臨走前,馮秀美還不忘招呼:“小餘,有空來家裡吃飯啊!”
餘宵回到車裡,看着後視鏡裡逐漸遠去的兩道身影,又拿起手機。
這次再打過去就是“已關機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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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時此刻,宋漁正坐在去往草原的飛機上,窗外是白茫茫的雲海,無邊無際。
不知道怎麼回事,她忽然想起了一些陳年往事。
當初,她和餘宵無數次坐在礁石邊,望着同樣了無邊際的蒼茫大海,說笑玩鬧。
很遙遠了,但一幕幕又好像就發生在昨天。
這是不是說明,其實她自始至終想念的、喜歡的,都隻是曾經那個幹淨清朗的少年。
可惜還沒等宋漁仔細琢磨,肩膀忽地一沉,李希湊過來問:“想什麼呢?”
“随便看看。”
前排有人聞聲轉頭,攀着椅背笑道:“姐,你們看見了嗎,外面好美。”
這姑娘叫儲月,是李希公司新簽的藝人,剛滿20歲,長得很大氣,性格也很好,嘴特甜,見誰都叫姐。
原本以她的咖位是不需要李希跟着的,但奈何李希在辦公室坐不住,想跑出來玩,然後又帶上了一個宋漁。
李希探頭朝窗外看了眼,正打算說點什麼,機艙内突然響起廣播:“尊敬的各位旅客,我們的飛機即将進入下降階段,由于目的地為軍民兩用機場,請各位關閉遮光闆,謝謝配合。”
宋漁擡手一拉,光線驟然變暗。
李希:“……”
半小時後,飛機平穩落地,一行人到轉盤邊等行李,順便給親朋好友報平安。
唯獨宋漁束手站在履帶前紋絲不動。
李希在跟男朋友打電話:“嗯嗯,落地了。”
“對,沒事。”
“過幾天就回去了。”
“我也想你。”
“……”
緊跟着畫風突變:“卧槽,吳歧,你傻B吧!”
這句話實在殺傷力巨大,引得周邊人齊刷刷地看過來。
“怎麼了?”宋漁關切道。
“等我回去再好好跟你算賬!”
李希咬牙切齒地警告道,然後匆匆挂斷電話,滿臉愧疚地看向宋漁,猶豫道:“小漁,對不起,吳歧那個傻B把你跟我在一起的消息告訴陸思淵了。”
宋漁渾身一震,恍然發覺他們之前的牽扯遠比她想象中要深得多。
“抱歉啊,小漁。”李希憤然道:“早知道我就不告訴他了,誰知道他嘴那麼快!”
宋漁抿了抿唇,聲音輕的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風吹走:“沒事,跟你們沒關系。”
今早出門前她就看到了停在樓下那輛車,為了不被發現,甚至專門跑到地下車庫繞了一大圈。
所以她一點都不意外餘宵會找上吳歧,而且兩人是朋友,會告訴對方也無可厚非。
畢竟她總不能因為自己的感情出問題就讓朋友也分手吧。
行李剛好在這時候轉出來,宋漁猶豫着要不要就此換個目的地。
李希四下打量一圈,搶先開口提議道:“先走吧,幸好我沒告訴他咱們住哪。”
宋漁輕輕舒了口氣,把話又咽了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