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看宋漁是學動物醫學出身的,其實她對騎馬一竅不通,甚至連接觸都不多,僅限于上課時在學院圈養的那兩匹。
顧如意拍拍馬鞍,又拍拍腳蹬:“左腳踩這裡,手抓住,胳膊用力,上!”
宋漁按照指示,一遍直接成功上馬。
正當她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天賦的時候,忽然聽到一陣馬蹄聲響,下意識擡頭。
塵土飛揚,但不妨礙她看清。
一人一馬疾馳而去,那人姿态極為潇灑。
顧如意覺得驚奇:“他會騎馬啊?”
宋漁看着那個越來越小的身影,微微睜大眼睛。
她也是才知道。
随即後知後覺地發覺,原來自己對餘宵的了解那麼少。
宋漁輕蔑地哼笑了聲。
笑自己幼稚,笑自己傻得可憐。
顧如意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,連連稱贊:“比我騎得都好,一看就是老手。”
反正都結束了,他怎麼樣,跟她有關系嗎?
宋漁收回視線,深吸一口氣,盡量把情緒壓下去,轉移注意力:“接下來呢?”
“你抓好。”顧如意說:“我先牽着你走一會兒,你适應适應。”
“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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餘宵會騎馬,很早就會。
得益于他的生父喜歡騎馬,在他三四歲的年紀就帶着他去馬場。
不過他已經很久沒騎了。
知道宋漁要來騎馬,餘宵有心要在她面前好好表現一下。
動物界裡,雄性求偶向來是要想盡辦法展示魅力,比如開屏的都是公孔雀。
他并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會掉價。
隻要能重新把宋漁追回來,讓他做什麼都可以。
估摸着距離差不多了,再遠就要超出視線,餘宵勒馬掉頭。
馬蹄聲漸近,宋漁聽到了,卻連頭都沒擡一下。
倒是顧如意,順勢停下腳步,笑着跟他打招呼:“回來啦?騎得不錯。”
兩匹馬相對而立,打着鼻響。
餘宵溫聲道謝,目光卻始終落在宋漁身上。
然而宋漁隻覺得厭煩,煩自己,也煩他。
感情這東西并不是說沒就沒的,偶爾看到他時,心髒依舊會悸動,發現他狀态不好,也會下意識地想要關心。
完全出自本能,根本沒辦法控制。
所以她不想再見到他,一切都留給距離和時間來治愈。
兩人還在寒暄,宋漁不想再聽,打算直接離開。
她還沒學過如何下馬,結果跳下來時太着急,左腳套在馬镫裡被卡了一下,差點摔倒。
“小心!”餘宵驚呼,翻身下馬。
顧如意離得近,先他一步扶住宋漁,問她:“怎麼了?”
宋漁随便找了個借口:“先不騎了,屁股疼。”
倒也不算撒謊,屁股确實被颠得有點遭不住了。
“頭一回騎都這樣。”顧如意不疑有他,笑呵呵地說:“那我陪你去旁邊轉轉?”
“好。”
不遠處有條内河,細細長長、蜿蜒曲折,今天氣溫高,河面有了化凍的迹象。
宋漁百無聊賴地踢着腳,石頭飛起砸破冰層,最後落入水中。
顧如意回頭望了一眼,用肩膀碰碰她的:“怎麼?吵架了?”
“什麼?”
“我說,你們倆是不是吵架了?”
“沒有。”宋漁幹巴巴地說。:“我不認識他。”
“行了你,真當我看不出來啊。”顧如意語氣揶揄,轉而又苦口婆心:“兩個人有矛盾很正常,冷戰解決不了問題。”
她經曆過感情上的痛苦,也做錯過事,所以看不得其他人走同樣的老路。
宋漁沉默幾秒:“分了。”
“啥?”顧如意震驚:“因為啥啊?”
宋漁擡頭望向前方,再次陷入沉默。
此時正值一天當中氣溫最高的時候,冰雪消融,甚至能聽到流水潺潺,給這片依舊荒蕪的大地帶來無限生機。
隔了很久,她忽然輕聲開口:“他騙了我。
“騙你?”
“嗯。”
“那你仔細問過他原因嗎?”顧如意說:“或許他有什麼不得不做的理由。”
宋漁踢石頭的腳霎時一頓,整個人都僵在原地。
這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的角度。
幾天來,她都沉浸在被欺騙、被小三的憤怒中,而李希作為閨蜜,精準貫徹落實了“勸分不勸合”的原則。
所以根本沒有想過其他可能。
腦海裡再次浮現出餘宵昨晚風塵仆仆的模樣。
他也确實急切地想要跟她談談來着。
難道真是……
宋漁僵硬地轉頭向身後望去。
餘宵已經從馬上下來了,背對她們站着,看姿勢好像正在跟誰打電話。
宋漁用力咬住上唇,直到察覺到刺痛才松開:“他能有什麼理由。”
顧如意看出她就是在嘴硬,但沒有戳破,擡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塊石頭:“想聽聽我的故事嗎?”
……
宋漁震驚到半天沒能說出話:“她們怎麼能這樣……”
很難想象,都已經是21世紀了,還有如此對待親生女兒的父母。
顧如意隻是笑笑。
“那她們現在……”宋漁斟酌措辭:“還會來打擾你嗎?”
“斷絕關系了,早就不聯系了。”顧如意說得很輕松,像是個旁觀者在講别人的故事。
能對着一個才認識兩天的人,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出過往,證明她真的放下了。
“那就好。”
宋漁有些哽咽。
她昨天還羨慕着顧如意和哈日查蓋夫妻恩愛,孩子都那麼大了,舉手投足時依舊親密無間,卻沒想到他們的經曆如此波折。
“哎!我跟你說這些可不是為了讓你可憐我的,我現在有老公、有孩子,日子幸福得很。”
顧如意攬住宋漁的肩膀,安撫性地輕輕拍着:“我是想告訴你,茫茫人海裡,能找到個他愛你、你也愛他的人不容易,找個機會坐下來好好聊聊吧。”
宋漁微垂下頭,若有所思地盯着水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