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少爺,您……沒事吧?”
侍從聲音中帶着緊張,他忐忑不安看了過去,對上了弗蘭德陰鸷的眼神。
他吓了一跳,下意識後退幾步。
弗蘭德雙手撐住地闆,站了起來,暈眩間,他感受到額頭濕漉漉的,液體順着額頭流進眼睛,眼前血紅一片。
他開口,嗓音嘶啞,“程時茶呢?”
侍從再次撥打了家庭醫生的電話,随後在弗蘭德看死人般的目光下硬着頭皮道:“家主接了個電話,就出去了。”他一頓,接着道:“隻模糊聽見提到了訂婚禮堂。”
弗蘭德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傷口,轉身跑向車庫。
訂婚禮堂裡,之前破損不堪的禮堂早已重新修建完畢,恢複了之前輝煌的模樣。
程時茶站在門邊,對貝爾道:“你約我來要說什麼。”
貝爾貪婪地看着程時茶的一舉一動,他下巴微尖,面部瘦削,原本肉乎的娃娃臉消失不見,看起來有些清瘦。
看來被關禁閉的這段日子對他來說折磨不輕。
聽到程時茶的話,他宛若被驚醒般,眨了眨眼,張口欲言。
話在嘴邊轉了一圈,貝爾咽了下去。
他轉頭看向窗邊,那裡放着一個花瓶,花瓶裡盛開着金色的薔薇花,堆疊柔軟的花瓣上還帶着幾滴新鮮的露珠。
金色的……
貝爾神情蓦地猙獰,身體開始細微顫動。
程時茶訂婚後的那段時間裡,他被關在一間小小的房間,唯一能夠溝通外界的就是一扇小窗,透過小窗,他可以看見薔薇莊園盛開得最熱烈的薔薇花叢。
求而不得的嫉恨和欲望得不到滿足的空虛時刻糾纏着他,讓他變成了一頭毫無理智的怪物,每天都要靠吃藥來維持片刻的清醒。
在某天一如既往空虛的夜裡,他黏膩地喘息着,腦海裡飛快閃過一些細碎的畫面。
宛若一道光劃過,混沌的腦海瞬間清醒,他爬到門縫,拼命敲門,敲到指骨碎裂,雙手血紅,最終在第二天早上,他威脅前來送飯的侍從,成功聯系上程時茶。
貝爾悄悄藏起了手,臉上綻開得意的笑,像是好不容易搶到糖果的孩子,他對程時茶說:“弗蘭德是蟲族。”
他又重複了一遍,“弗蘭德是蟲族。”
說完,他期待地盯着程時茶,試圖在她的臉上找到對弗蘭德厭惡的痕迹。
可女人神情平淡,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話。
貝爾不甘心,他舉起手裡的終端,“我有證據。”
正要打開終端裡的視頻,有什麼東西擊中了他的手腕,終端滾在地上。
一隻腳踩上終端,狠狠碾壓幾下,硬質的終端最終變成了一堆碎片。
弗蘭德始終沒有看向貝爾,他對這個“堂弟”毫不在意,蹦跶的小醜而已。
他仰頭示弱,試圖讓程時茶看清額頭的慘狀,“我的額頭不小心磕到了。”
這是第幾次示弱,弗蘭德已經記不清了,自從有意接近女人以來,他仿佛一直在受傷。
眼前仍是血紅的,他看不見對方的目光是否像最終标記那晚那樣柔軟,他抖着手拼命擦拭,卻越擦越紅,越擦越紅,怎麼也擦不掉。
眼眶開始分泌淚液,鹹濕的淚珠碰到擦傷的眼皮,刺痛逼人。
弗蘭德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算不上好看,于是努力牽扯嘴角,他臉皮顫抖着,扯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。
當眼淚流幹,終于,他看見了女人的眼神。
厭煩,惡心,無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