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沐瑤擺手道:“沒事,你給他們十兩銀子,再告訴他們,這張單子隻用作參考,凡他們在坊市上遇到的蔬菜糧食種子,都買一些就行了,但也不要太多。”
她用心去拟這張物品單子,就是為了防止采辦司的人把她當冤大頭一樣糊弄。
畢竟,在那些采辦的太監嬷嬷們看來,宮裡的妃嫔,基本都是大家小姐出身,金尊玉貴的養在閨閣之中,大門不出二門不邁,自然不懂外面的買賣行情。
自然可以任意要價。
其實也不止是宮嫔,就是皇上,也會被采辦的人蒙蔽。
曆史上不就有一個有名的故事嗎?
乾隆當初和臣子談論早上吃什麼,一個臣子說自己家裡拮據,早上就吃了幾個雞蛋,乾隆聽後,大為震驚,道:“愛卿莫要說笑,一個雞蛋十兩銀子,朕平日都不敢像你這麼吃,你家裡可一點兒都不拮據啊!”
可見這些負責采辦的膽子有多大。
她要不提前防着這一手,萬一到時候,他們随便買一二兩種子,問她要天價,她要怎麼辦?
花錢吧,她平白吃虧;不花錢吧,必定會有一場紛争。
所以說,這張單子就是留存的書面證據。
單子上面羅列出的東西,雖然精細瑣碎,但總價不超過十兩,而她之所以要列的這般細,原因有二:
第一:表明她們熟知外頭的市價,讓采辦司的人無法用“錢給的太少”為借口,推辭不給她們采買;
第二:他們收了錢,看了單子,要是買不回同等分量的東西,那就是他們的問題。
蘇沐瑤露的這一手,直接将采辦司的人套牢,不得不給她購買等價值種子,屬實是有點“耍流氓”了。
但“流氓”就“流氓”吧,俗話說得好,在什麼都缺的情況下,還想要辦成一件事,臉皮就得厚點。
當然,也或許是她過于謹慎,說不準采辦司那邊的管事格外清廉,貪污腐敗根本不存在。
那就更好了。
将近中午的時候,雲墨提溜着錢袋回來了。
她去了兩個多時辰,倒不是遇到什麼困難,或者和人産生矛盾摩擦,而是因為今天早上各宮去領錢的人太多了!
她光排隊等就排了一個多時辰,這還算好的了。
剛才她轉回來的時候,會計司門前已經排了一條彎彎曲曲的長龍,恐怕到明天也算不完所有人的賬。
雲墨道:“我前面總共就排了四五個人,負責算賬的是兩個銀庫管事。最墨迹的是那個撥着算盤的,他在那裡加加減減,算來算去,一個人就要算半天,另一個還好些,拿着賬本記錄完,就讓我簽字畫押,然後批了一張單子,我拿到單子後,再去裡面領牌子,拿着牌子再去庫房領錢……”
她講述着早上的經曆,手上動作卻沒停。
先将銀袋子放到桌上,又從櫃子裡取出鑰匙,用鑰匙打開一個紅木箱子,取出一個笸籮來,笸籮裡盛着幾兩碎銀子,十幾天前,還是她們全部的家當。
蘇沐瑤将袋子裡的銀錢倒出來,裡面跟着飄出一頁字據來,蘇沐瑤打開字據看了看,驚訝道:“居然有二百多兩?”
話說,是不是那個磨磨唧唧、撥算盤的銀庫管事算錯了?
蘇沐瑤越想越覺得有可能。
她是先帝秀女,因為沒有承過寵,地位還是官女子,但按着大清舊制,改朝換代後,先帝妃嫔均可往上晉一級,所以,她現在的身份應該等同于答應。
這段時日,她的各種份例,也都是按着答應給的。
答應的月例是三十兩,過年兩個月,加起來,就是六十兩,因為今年有國喪,過年期間的花紅啊,補貼的物品(绫羅綢緞之類)啊,都會折合成現銀,蘇沐瑤算了一下,一二十兩銀子總是有的。
所以,總數應該是七八十兩沒跑了,但現在落到手裡的卻翻了倍,成了二百三十兩銀子。
若說不是算錯,也沒其他可能性了。
蘇沐瑤正琢磨着這事呢,誰料雲墨斬釘截鐵的答道:“小姐,沒算錯,就是二百多兩,我問過了。”
“怎麼說?”
雲墨認真道:“因為您是皇上特别開恩,允準留在宮裡的妃嫔,所以戶部那邊,給您定下的是常在的位份,您一個月有五十兩月銀,兩個月加起來,共一百兩,另外的一百三十兩,是其他的補貼折了現。”
居然還有白撿來的好事?
蘇沐瑤眨眨眼,道:“既蒙皇上隆恩,咱們也不好推辭,那就……咳咳……收下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