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是曲折的一天啊。
你如是想着,走在回家的路上。先是陽光大道,再是曲徑小路。
在這方小道裡走,其實是你一天中最放松的時候。
擡頭便是絢爛夕陽,不用急着回家,可以坐在路邊的石頭上發一會兒呆,進行一些暢想:
今天的比試,基本全赢了,唯一輸的是一場是對方直接隻用拳頭上陣。
一些小傷是常見的,但第一次在對方手臂上劃了個見到脂肪層的大口子,讓你頓了一下。
這片刻的猶豫,就落了下風。
你摸了摸臉上被擦出的印記,這點兒傷一周就會消下去,但對方那條大口子就不一定了。
不過話說回來,你為什麼受的傷這麼少呢,難道大家都有心讓着自己?
…也不太可能吧。
自己真的比他們厲害很多?
可是跟丹楓對上時又輸得很狼狽。
難道說你真的是天才?
可是你學得明明很慢啊?
你百思不得其解,坐在石頭上思考人生。
前邊有樹葉咔擦聲,似乎有别的人恰巧跟你走一條道上。
但這并不能阻止你低着頭繼續發呆。
你的思緒從比試飄忽到别的地方——比如今天的晚飯會是什麼呢?
咔擦聲接近,路人經過你身邊。
然後又走回來。
你終于被他轉移注意力,擡頭看去。
丹楓俯視着你,“走不動了?”
“啊…沒有,就坐一會兒。”你問:“師兄找我有什麼事嗎?”
“我不是找你,隻是恰好順路了。”
…可以前也沒在這條路見過他啊。
你藏下疑問,附和道,“好巧啊,那我先回家了哈。”
在你站起身的時候,丹楓跨出一步,攔住了你,開口道:
“那些話,我幫你轉述給那個叫志潔的了。”
什麼話?
不會是你在楓葉林裡說的那些吧?
本來以為這茬都過去了,但丹楓一提,你就有些尴尬地想要抓耳撓腮。
“麻煩師兄了…以後我再也不這麼幹了。”
“你做什麼,跟我有什麼關系?”丹楓說着,開始自顧自往前走。
啊,祖宗啊。
又是這個熟悉的生悶氣的味兒。
你抓狂,你不解。
你就是禮貌地拒絕人家告白時,不小心把人認錯了,這是什麼很天理不容的事情麼?
他就這麼不能忍受自己被認錯麼?
這個時候理應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繼續道歉的,但就算是最底層的平民,也有自己的自尊和情緒啊。
于是你隻是悲傷地望望天空,然後又坐回石頭上,低着腦袋歎口氣,喉嚨裡發出點狗狗般委屈的哼唧。
這聲音分明很小,可丹楓不知怎的聽見了,回頭看了你一眼,“你又怎麼了?”
…這話不該是你問他麼。
你已經不想再多言了,幹脆說:“我累了,再休息一會。”
聞言,丹楓又走回來了。
餘光裡,他的手指伸過來,似乎快碰到你受傷的臉。
但等你微微偏頭,他的手卻又好好地放在衣擺旁邊。
他道:“連着比試好幾場,現在才知道累?你忙着出去找人時倒還挺有精神的。”
你忍不住蹙了下眉,有點不耐煩這種冷言冷語。
雖然很快又掩藏住了,但還是被丹楓看見。
這應該是你第一次對他皺眉頭,以至于丹楓露出了有點複雜的表情。
三分驚訝,六分同樣的不太高興,以及還有一分不知道啥玩意兒。
但與表情相反,他的身體卻是蹲了下來,背後對着你。
“上來,背你回去。”
這是他第二次說背你。
但今非昔比,你産生一絲抵觸,“不用了,其實我不累,謝謝您。”
說完自己站起來慢慢向前走。
“你這是什麼意思?”落了個空後,丹楓看起來有點惱怒,“你是覺得這般戲耍人很得趣麼?别人也就罷,戲耍我,你怕是有些得寸進尺了。”
果然一切都變了。
之前他說些生氣的話,你會覺得可愛,想要讓他高興。
但是現在看他生氣,你隻會發怵又不甘。
大概是不願被無視,丹楓命令道:“停下。”
你停下了。
他又催:“說話。”
“我一定要說麼?”你問。
丹楓:“說。”
“我記得,您之前對我說——我是你的友人。”
你狀似跑出了一句不相幹的話。
但對于緩解對峙倒是有一定的作用。
丹楓眉眼似乎緩和了一點,“是。”
“可是您沒意識到嗎…您時常用這樣的态度對待我——這樣站在高處看我、同我說話。”
丹楓似乎怔了一下。
你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,但你有自己的猜測:
也許他從小活在欺軟怕硬的人群裡,上位者的血液不允許他示弱,便讓傲視成為了常态。
“但對我來說,這不是朋友。”你道,“這不像朋友。”
丹楓或許是聽進去了,卻還倔強地說:“我說了要背你——你覺得我會對不是朋友的人這樣麼?”
你搖頭,“那也依然不是朋友,我們是異性,而我憧憬您。如果這麼親密接觸,對我來說就會像暧昧一樣。”
又一次表白了,且比上次更直接。
但這一次期盼的不是接受,而是徹徹底底的拒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