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,停一下停一下!”
孟星河正在森林公園的拍攝場地仔細地擺弄着裙擺準備下一組拍攝,突然被一個中年人打斷。
“你......你過來。”
那人指了指孟星河。
孟星河有些緊張地攥緊了裙子,可一想到這裙子是借來的,等下要去還,又趕忙松開了手,輕輕撫平。
“我嗎?”
那人說:“對,就是你。”
孟星河隻是片場中最不顯眼的小模特。當初他被人在街上發現,然後拍了幾組照片入了行,到頭來不過也是混口飯吃。
他不擅長跟别人打交道,所以被那人指着的時候,他慌亂地往四周看了看。
“看什麼呢,叫的就是你。”
“你今天沒什麼事兒了,可以回了。”
孟星河更緊張了,“為......為什麼呀?”
要是這個活兒沒了,他不得挨劉哥的罵啊,主要是他也沒做錯什麼啊,怎麼就不讓拍了呢。
他急得臉色通紅,眼睛都濕了,劉哥才着急忙慌地從遠處小跑過來,手裡還拿着兩杯水,彎着腰遞給了那個人一杯。
“成成成,王總,這次不合作,那就下次的,可千萬别忘了我們星河啊。”
“在模特裡,這種雌雄莫辨的氣質,隻有我們星河有。”
那人再次上下打量着孟星河。
及肩的淺色長發,純白色開叉長裙剛好露出流暢的腿部線條......還有那個腰.....
這眼神讓孟星河極其不舒服,他輕聲道:“那我......先......先回了吧。”
他剛轉身走就掏出手機給小滿發信息。
【孟星河:涼了......碰到走後門的了。】
【小滿:怎麼?又拍着拍着被人替了?你怎麼這麼倒黴?】
【孟星河:惹到我真是......】
【小滿:真是怎麼?提到鐵闆嗎?[壞笑.]】
孟星河笑了笑,還沒回複呢就被劉哥拉住了。
劉哥是他的經紀人,倆人是一條船上的螞蚱,他被退了,那劉哥自然也是要回去的,隻是會什麼态度就......
轉眼之間,劉哥剛才彎着的腰瞬間就直了起來。
“都說了,見着領導要學會奉承,你看見了沒。”
“就那個新帶過去的,就是跟王總聊好了,喝好了,這才得到這次機會的。”
“你怎麼這點兒事兒都不懂啊,還真想跟我一起喝風啊。”
孟星河早已經習慣了,隻垂眸應道:“知道了。”
劉哥恨鐵不成鋼地伸出手指在孟星河身上戳了一下,“别老說知道了,要去做。”
“跟了你真是我倒了八輩子血黴。”
說完後他擡腕看了下表,“我等會兒還有事兒。”
“你去把衣服還了。”
孟星河想說,天色不好,等下要下雨了,他不能雨天在外邊。
可張嘴說的卻是,“好,我會盡快過去的。”
【小滿:怎麼樣了,你去當鐵闆了?】
【孟星河:我要去還衣服,他們惹到我,隻是惹到棉花而已,柔軟還好捏。】
【小滿:......】
*
“FY”大樓設計地像迷宮似的,孟星河還了衣服之後,按照記憶怎麼走也走不到出口。
他正在一面落地窗前朝下看辨别方位,然後就突然有人在他身後喊,“到你了。”
什麼到他了?
他還沒反應過來呢,就被人拉進了一間房間,然後四盞大燈齊刷刷地射向他。
“先自我介紹一下吧。”
孟星河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,面對眼前坐着的這一桌子人,他下意識地低下了頭看着自己的腳尖。
他想解釋,自己隻是來還衣服,迷路了。
可一緊張卻......
“我是孟星河。”
“二十七歲。”
随着他的介紹,面前的這些人沙沙地在紙上寫着些什麼,并且時不時地低語着。
突然,房間的門被打開,門外的亮光急促地湧入映襯出門口那人筆挺高大的身影。
所有人都站了起來,向着門口那人行了注目禮。
孟星河也緊張地朝着那人看過去,隻是剛好有大燈直射,他不得不擡手遮擋着,而下一秒燈光便被那人的身影遮擋,而孟星河完全沉在對方的陰影之中......
“抱歉,我來晚了。”
這個聲音......
孟星河愣住了,旁人叫着“夏總好”的迎合聲和調笑聲,他全都聽不見了,隻有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。
他順着大家的目光看過去,可剛看到一個輪廓,他就慌了心神,迅速低下頭去茫然地後退了幾步。
恰巧身後是一些拍攝器材,連衣服帶大燈地讓他一個踉跄撞了個人仰馬翻。
那些衣服也轟隆隆地鋪散在地上把他埋了個嚴實。
怎麼這麼巧。
怎麼剛好是夏已深呢。
他躲在成堆的衣服裡,意圖做一隻鴕鳥,直到工作人員沖過來。
“怎麼回事兒,快出來快出來,看見夏總慌成這樣像什麼樣子啊。”
“夏總,這小孩兒估計看見您太緊張了。”
旁邊的人應和着。
夏已深走到孟星河跟前半蹲下來,“在衣服裡邊不悶得慌麼?”
說完後他一件一件地把孟星河從衣服裡刨出來。
夏已深站起身,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倒在地上的孟星河,伸手想要拉對方起來。
可孟星河隻擡頭匆匆看了一眼,便腦袋和手一起搖得像撥浪鼓,“不不不,不......”
“不用麻煩了”還沒說出口,夏已深就一把把他拎起來,然後笑道:“怎麼,我長得就這麼吓人?”
其中一人趕忙接道:“夏總真愛開玩笑,這麼說吧......如果您願意幫忙,我們也不用找模特了。”
另一人附和着,“對啊,對啊,隻怕我們都請不起呢。”
孟星河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眨巴了下眼睛。
難道......夏已深沒有認出他來麼?
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臉,八年的時間,想必變化很大吧......
大家各就各位,理所當然地把桌子最中間的位置留給了夏已深。
一人清了清嗓,繼續說道,“那我們開始吧......額......孟新河對吧。”
孟星河垂着頭,把自己的腳尖盯了又盯,把自己的衣角扣皺再撫平,小聲念叨着,“是星,孟星河。”
“是星,孟星河。”
夏已深說道。
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孟星河,然後一手托着下巴,一手在桌子上悠然地打着拍子,跟當下緊張又茫然的孟星河形成了強烈對比。
旁邊的人聽到這話,左右對了一下眼色,“夏總認識孟先生啊?”
“認識......還是不認識呢?”
夏已深的眼神恨不得把孟星河盯穿,而孟星河不知道這句話是不是在問他,還是在打趣,總之他現在滿心隻想趕緊逃離這個地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