碧藍的天空被血紅的落日逐漸侵蝕,然後漸漸歸于黑暗。
孟星河在小别墅裡跟着可樂玩鬧了半天,心中的郁悶逐漸平息了不少。
眼看着天色将晚,他擡腕看了一下時間,然後從落地床邊站起身,順便把窗簾撩起,避免可樂繼續沒輕沒重地在上邊打滾。
“時間不早了,我先回了。”
他對椅在沙發靠背上夏已深,小聲說道。
夏已深擡手阻止了他的話,然後另一手接起了電話,“對,沒錯,順着那條小道兒繼續往上走就是了。我現在就去門口。”
孟星河眨巴了一下眼睛,是有客人要來了嗎?
他有些緊張地說道:“那我就不打擾你了。”
說完便匆匆小跑到玄關,然而卻被夏已深一手拽住了胳膊。
“等下公司的人過來送資料,你幫我一起看看,權當是放我鴿子的道歉吧。”
孟星河還沒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,夏已深已經兩三步走了出去,片刻之間便拎了個資料袋回來。
孟星河呆站在原地,不知何去何從。
夏已深說得好像也有道理。畢竟工作的事兒是他放了鴿子,如果僅僅是幫夏已深選一下替補模特,那也是應該的。
他内心漸漸說服了自己,然而還沒等他說出自己的意願,夏已深便開口了:“是在客廳還是書房呢?”
孟星河微微撇嘴,隻給了客廳還是書房的選項,壓根沒有給他拒絕的選項......夏已深跟小時候一樣霸道!
“就在客廳吧,不必麻煩了。”
夏已深了然地笑了笑,“好像不可以,投影在書房,我們過去吧。”
孟星河喃喃道:“既然是硬盤,為什麼不直接發郵箱呢,還非得來送一趟。”
夏已深一邊往書房走一邊回道:“上次我們選了一批模特,發郵件洩密了,所有人都被别家提前約走了。”
孟星河“哦”了一聲。他不太懂大公司之間的暗流湧動,隻好乖乖地跟着上了樓。
書房到了,是精緻簡約的風格,看着少了些傳統書房的沉悶。
夏已深打開了投影,“所以現在能不發郵件就不發了。”
孟星河發覺夏已深是在繼續剛才的話,于是随便應和着,“好吧。”
投影上的照片一張一張地跳動,孟星河也會适當地給一些意見。
倆人窩在書房僅有的一個雙人沙發上看着面前的投影。
沙發真的不算大,兩個人坐在一起,衣服會因為動作産生細小的摩擦,如果動作大了一點,就會......
像現在一樣,膝蓋碰在一起。
孟星河看着倆人的膝蓋輕輕地挨在一起,若即若離,有些出神......
他從來沒想到跟夏已深會變成這樣的關系,小時候沒想到會有疏遠的一天,長大了也沒想到會有坐在一起的一天。
“哥哥。”
夏已深笑着轉頭看向發呆的孟星河。
孟星河醒神,“嗯?”
夏已深指了指投影上的模特。
孟星河微微抿唇,為剛才的走神略有一絲羞愧,他答道:“哦,這位老師,我之前聽說過,業務能力很強,表現很驚豔。”
孟星河以為對方是在催促他做評價的意思,所以象征性地說了幾句。
然而說完之後,夏已深一直沒有回話,于是他再次看向夏已深,“怎麼了嗎?”
夏已深嘴角的笑意觸及眼底,“哥哥,他的眼睛很像你。”
孟星河愣了一下,眼神不自覺地開始閃躲。
“不過你的眼神是旁人沒法比的。”
夏已深一邊說一邊擡手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孟星河的眼睛。
孟星河一時呆住了,眼睫顫抖輕掃了一下夏已深的手指,然後便立刻閃開了。
書房裡很暗,隻有投影的光在這間房間裡忽明忽滅地跳動。
孟星河端坐在沙發上,可卻無法沉不下心繼續看了。
他因為剛才的那兩句暧昧不明的話而變得如坐針氈。
他的内心無法判定他現在的情緒是對觸碰到過去的惶恐,還是面對夏已深時難以控制的依戀。
總之是不同尋常的,難以遏制的,讓他坐立不安的。
“哥哥,你怎麼了?”
夏已深看出了孟星河的不安,開口問道。
孟星河猛然站起身,答非所問“對不起我得回去了。”
他說着便往門口走去。
夏已深不明所以,緊跟了幾步伸手拽住了孟星河,“哥哥。”
孟星河滿心隻想離開夏已深,因此在對方拽住他的時候嗎,他想也沒想便甩開了胳膊。
然後......“叮當”一聲脆響,好像有什麼東西掉在地上了。
那是一塊玉石,清透漂亮,約摸着有拇指那麼大,卻被人精心雕刻成了兩個小人的樣子。
孟星河很清楚那兩個小人的模樣,因為那是他十幾歲的時候一刀一刀刻出來的。
“夏已深。”
孟星河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喚上這麼一聲,所以喚了對方的名字便沒了後話。
夏已深彎腰把地上的玉石撿起,然後重新裝進口袋裡。
孟星河無意間看到了對方胳膊上的兩道疤痕,眼神便一直追随着,直到心頭發酸,鼻尖也跟着發酸。
“夏已深,你這是幹什麼啊。”
孟星河無奈道。
夏已深把自己胳膊上的疤痕有袖筒遮蓋住,“天色不早了,我送你回去。”
孟星河濕漉漉地眼睛看了一眼夏已深,“不必了,我今晚就回家。”
*
夜裡,下山的擺渡車早已經停了。
夏已深親自開車把孟星河送下山,然後帶上了對方的行李又送到了碼頭。
夜行的船也是夏已深安排的。
孟星河的心很亂,他拒絕了夏已深和身邊所有助理的幫忙,自己拎着行李登了船。
臨走之前才回頭看向夏已深,不過也隻是道了謝。
小船逐漸走遠,助理遙遙地看着,然後朝着夏已深問道:“夏總,傷疤和石頭的故事,孟先生信了嗎?”
夏已深輕挑起一抹笑,“那些已經不重要了。”
助理沒懂這句話,于是問了一個其他的話題,“那下次您什麼時候去見孟先生呢?”
夏已深的眼神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冷漠,“下雨天。”
*
“啊,現在嗎?可是感覺快下雨了。”
孟星河探着頭看了下外面的天空,對着手機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