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沒.....”
夏已深垂眸,呼哧呼哧喘着粗氣,有氣無力地應道:“沒有,他......我找不到他了。”
趙安心裡有一絲不好的預感,匆忙問道:“到底怎麼回事兒,你說清楚,要不然就算是我碰到了他,也不會聯系你。”
夏已深猶豫了片刻,然後把他和孟星河的事兒簡單說給了趙安。
“什麼?他.....跳海了?”
趙安又震驚又悲痛,“為什麼?好好的一個人跟你回去了,怎麼就跳海了?”
夏已深微微搖了搖頭,“我不知道,我也想知道為什麼。”
“呵.....”
趙安冷笑一聲,“早知道就不該讓他跟你回去,我拼了命也該把他留下來,現在好了,活生生地一個人跟你走了,現在你告訴我他跳海了,還要來找我要人,夏已深,真夠可以的啊你。”
“有些話我本不應該多說,畢竟我作為星河的心理醫生也應該保護他的隐私,可是現在呢......夏已深,他念你愛你到骨子裡,心裡眼裡全是你,離開了你跟丢了半條命似的,我拼命救回來的。而你呢,你到底做了什麼能逼得脾氣那麼好的一個人去跳海。”
夏已深頓時啞口無言,他很想辯駁一下,說自己也愛孟星河,自己眼裡心裡也全都是他,可莫名地他居然有一種遮羞布被撤掉的感覺,讓他出了羞愧再也說不出别的。
盡管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。
他低垂着頭聽趙安繼續說:“現在都這樣了,我也不遵守什麼狗屁職業道德了,坦白說吧,如果不是你夏已深,孟星河又怎麼會生病呢?又怎麼會去看心理醫生呢?他也是個一根筋,反反複複栽到你身上,現在居然還落了個這樣的下場。”
“你.....你什麼意思?”
夏已深的聲音有些發顫,“你說孟星河生病是因為.....我?”
趙安沖動發洩完之後,情緒一下落了下來,滿心都在為孟星河心疼。
他沒有回答夏已深的問話,擦掉了眼淚深呼了半晌才重新開口,“你回去吧,别裝模作樣地扯什麼要找孟星河了,也别來找我了,否則,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,管你是誰!”
夏已深的腦中出現了無數疑問,可他還沒來得及多問,趙安便啪地一聲挂斷了電話。
*
初夏的天氣還沒有太熱,鄉下甚至還有一些涼風。
趙安在院子裡的走廊下坐着,他難得地抽了一支煙。
因為孟星河的事兒,他再次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和無力。
他是家裡小一輩裡學習最好的,從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,學習好,性格好,大學念得也好,家裡長輩們沒有不為他驕傲的。
畢業後,他做了心理醫生,一度也曾夢想着幫助更多的人。可是他幹了不到一年就撐不下去了。
他看到太多人被精神所困,他超強的共情力在此刻毫無用處,反倒是每天讓他痛不欲生。
那些病人的痛苦好像都轉移到了他身上,讓他痛苦、難受,每天都要蒙在被子裡哭上一場。
這些人中最讓他印象深刻的就是孟星河,因為對方長得很漂亮,初見時如果不是病曆上寫了性别,他甚至要把對方認成女生。
當年孟星河還很小,精神狀态極其不好,已經出現了幻覺幻聽,對方所有的病症都跟夏已深有關。
因此,盡管趙安從未見過夏已深,可也早就聽說了夏已深的名字。
這份工作帶給他的壓力太大了,當有一位病人在住院期間跳樓之後,他也辭掉了工作。
原來當初那份讓他引以為榮的職業,真的毫無用處,他無力減輕那些人的痛苦,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對方在自己的情緒中越陷越深。
從懸崖上一躍而下......真的太可怕了!
煙頭逐漸變短。
趙安“嘶”了一聲,然後把煙頭丢掉,揉了揉自己被燒到的手指頭。
他又點了一根煙,沒抽直接扔在了地上,“沒酒,拿煙敬你吧。”
話音落,趙安又把煙踩滅了,“你好像不抽煙,那.....下輩子健健康康的吧,見着姓夏的躲着走。”
說完後,他站起來擦了擦臉上的淚,深呼了一口氣,“媽,走吧,咱旅遊去吧,這家沒法呆了。”
趙安媽從屋裡探頭出來,“啊?現在?小夏不是來找你了嗎?”
趙安:“就是因為小夏來了,咱才走呢,他要找的人.....我也找不到了。”
*
夏已深舉着電話,裡面的嘟嘟聲讓他心慌得不行。
他叫來了助理,連夜去了趙安家裡,趙家已經鎖了大門,鄰居說趙安全家人夜裡開車出去了。
第二天、第三天,連着半個月,趙家的大門都緊閉着。
趙安走了。
夏已深最後的希望也沒了。
他支走了助理,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走在熟悉的街上,不知不覺就到了那間熟悉的旅店跟前。
突然眼前一道身影匆匆閃過走進了旅館裡,對方身形單薄,看着十分羸弱,淺色的頭發松散散地搭在肩上。
夏已深立即走過來拉出了對方的胳膊,“哥哥!”
對方蓦然轉身,那是一張與孟星河完全不一樣的臉。
“哦,對不起,認錯人了。”
夏已深松開了胳膊,對方暗罵一聲便離開了。
忽然,旅店裡挂的一幅畫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夏已深慢慢走上前去,“請問這幅畫,是誰畫的?”
旅店的服務員也走上前來,“您好,這是去年一個客人畫的。”
“客人?”
“對。”服務生繼續回道:“去年住在店裡的長得很漂亮的一位先生,畫了很多張,鋪了滿滿一屋子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