晴雯眼眸一亮,歡天喜地地接過來,纏在一雙腕上,果真靓麗精巧,美韻奪目,“好姑娘,難為你為我一個小丫頭做這做那,以後快别做這麼費眼的事了。”
“我也是閑來無事才做的,你喜歡就好。”黛玉笑道。
晴雯想起上輩子黛玉在詩社一展奇才的風采,又慫恿她找姊妹們豎詞壇開吟社,省得寶玉不在她身邊無人解悶。
黛玉心有顧慮:“我雖喜歡這主意,由我來提卻有矜才之嫌。”眼眸一轉計上心頭,嬌笑道:“倒不如撺掇三妹妹去。”
“正是呢,三姑娘最是高雅,必定叫好。我要進園子找畫眉嫂子要些藥膳,給寶玉裝相,就同姑娘一起去罷。”晴雯挽着黛玉的胳膊出了門。
不料賈瑚從绛芸軒外折返,三人撞了個對臉兒。
“瑚大哥。”黛玉不得不打了個招呼,明知這人隻是官奴子,但賈母沒點破,她也就裝作不知道。
賈瑚一臉沉郁,見到黛玉又忙堆起笑臉,拱手道:“林妹妹好!我正想給老太太請安,沒曾想就遇見妹妹了。”
他暗自将黛玉上下打量了一番,心想:好個情緻風流的美人,飄逸出塵,神光内秀。怨不得寶钗對她有幾分瑜亮情結,巴巴給寶玉繡勞什子的肚兜。不如我設個醜局,讓寶玉和林姑娘睡一起完事,趁早打消寶钗的癡心妄想,乖乖做我的妻。
晴雯聽到他的心聲吓了一跳,這個賈瑚好生惡毒,為了滿足自己對寶姑娘的觊觎之心,竟設計讓寶黛二人身敗名裂!
不成,她這幾日一定不能離開黛玉身邊!
晴雯将黛玉護送回長林園,去探春那裡講了起詩社的事。這主意正中探春的下懷。探春與黛玉二人開始勾畫詩社的種種細則。
辭過兩位姑娘,晴雯又趕緊找到表嫂畫眉,對她講自己偷聽到賈瑚謀害寶黛的事。希望表哥表嫂時刻警惕黛玉入口的飲食藥餌。
畫眉聽了神色凝重,若有所思地說:“我遠遠地瞧了那個瑚大爺一眼,總覺得他舉手投足間有一種熟悉感,又記不起在哪見過。沒曾想,他竟是這樣卑劣無恥的人。”
“可惜我沒聽到他具體怎麼謀劃的,也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,不能這麼坐以待斃,還是要主動出擊的好!”晴雯心憂黛玉,想要靠近賈瑚,多窺聽一些他綢缪害人的詳細計劃,這樣才好多加防範。
“園中各色春花開得極好,不如我們明日剪一些花枝送給各房插瓶,若能進到賈瑚屋中,興許能窺察出什麼端倪。”畫眉提議道。
晴雯點頭:“就這麼辦。”
當夜,晴雯就回禀鳳姐,想以鳳姐的名義送時令鮮花到各房去。鳳姐自然願意賺這個免費的人情,爽快答應。
翌日清早,晴雯就進園子,把帶露的鮮花剪了許多,攜了花籃同嫂嫂畫眉在賈府各院送花,順路去了賈瑚的住處。
因為不得賈母待見,賈瑚沒有自己單獨的院落,一直住在廂房裡。
前方就是臭烘烘的馬棚,天一熱腥風撲鼻,這叫他如何能忍。
他在鄉下田莊住着時,培養了兩個機靈狡詐的心腹,一個名卓文、一個名卓武,如今都跟着他回到了賈府,尚堪一用。
卓文通禀道:“大爺,琏二奶奶派小丫頭給各房送時鮮花來了。”
賈瑚暗想:王熙鳳要做人情也不會想到他頭上來,這其中必有蹊跷。于是開口道:“叫她們進來。”
晴雯拎着大花籃,畫眉捧了幾支杜鵑花進來,對賈瑚說:“大爺,您看這花插在汝窯瓶中可好?”
這聲音好生耳熟,賈瑚擡頭一看,暗暗心驚:銀霜,她竟被賣到了賈府!
畫眉見賈瑚一瞬不瞬地看向自己,忙低下脖子,将花瓶擺到了花幾上,悄悄給晴雯使眼色。
“大爺不喜歡杜鵑花麼?”晴雯皺了皺眉,對賈瑚說:“我再讓我嫂子換一種來。”暗示他畫眉已經嫁為人婦,不要妄動歪心思。
“不必換了,就放這裡。”賈瑚見銀霜沒有認出自己,僥幸之餘又頗為遺憾,暗想:情知我模樣大變,銀霜也認不出我來。我說自己是借屍還魂回來的義忠王世子,她也未必會信。何況她已經嫁人了,女子嫁人從夫,是再不會一心為舊主的。我還是裝作不認識她好了。
聽到賈瑚的心聲,晴雯腦海中嗡的一響,手裡的花籃都要提溜不住了,驚濤駭浪在胸中不停翻滾。
這太可怕了,眼前的賈瑚隻是一個空殼,芯子裡的魂竟是因謀反被枭首義忠王世子!
怪不得他對寶姑娘有垂涎意,又對寶玉恨之入骨,原是這個緣故。
晴雯想明白了這些因由,漸漸鎮定下來,她要探聽清楚賈瑚的計劃細節,不妨就以寶姑娘的事刺激他。
“送寶姑娘的花直接放绛芸軒好了,反正寶姑娘有事沒事都跑去绛芸軒坐着。”晴雯嘀咕了一通,拉着畫眉出門去了。
果然,賈瑚聽了這話,心就跟着揪了一下,咬了咬牙,一拳砸在了書案上。
阿蟬,你果然是對那個活龍鳳凰動了情,禮教廉恥都束不住你的身。三月三祓禊,我就讓你在長林園中,看一出幕天席地陰陽交泰的好戲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