黛玉伸指在他左拳上一點,“左邊!”
禛钰翻掌過來,空空如也。
黛玉懊惱地别過臉去,卻被他食指勾住下颌,被迫看他戲谑的笑顔。
而後是唇齒被人奪去,碾轉研磨,銀絲交纏,好久才得以喘息。
“還是左邊!”黛玉都不看他的把戲,固執地隻選一邊。
禛钰憐她,主動讓了一回。
黛玉問他:“表哥真想和我成親,一直生活在這裡嗎?”
“這其實是兩個問題,看在表妹這麼可愛的份上,我都回答你。”禛钰在她頰邊啄了一下,“我想和你成親是真的。為了能夠盡早出去,我們得裝出想在這裡生活的樣子。”
“你耍賴皮!”黛玉捂着臉說。
“我兩個問題都答了,總得收點甜頭罷。”禛钰再次将兩拳伸到黛玉面前。
黛玉撇嘴道:“你不老實,我不玩了。”
“好,那咱們睡覺!”禛钰将戒指戴回手上,勾指去解她的衣帶。
黛玉噌地站起,揪住衣襟道:“你幹什麼?”
“寬衣睡覺嘛!”禛钰眨眨眼,語氣無辜得很,“我怕你解不開,替你效勞還錯了不成?”
“我解得開,不用勞煩你!”黛玉伸手将他往外拽,“我睡床,你睡地上,咱們互不相擾。”
禛钰唉聲道:“如今過了寒露時節,表妹好狠的心,讓我睡地上!”說着,兩腳一蹬,把靴子甩脫,抖開被子蓋在了自己身上。
黛玉氣怔:“你一個大男人,竟然跟我一個姑娘搶床睡!”她雙手環胸,氣鼓鼓在床前踱來踱去。
忽然腰上一緊,整個人被卷入了紅帳中。
月色隐入雲後,風起帳落,隻餘窸窸窣窣的聲響,兩身真紅蟒袍從帳中滾到床下。
黛玉沒有想到,他這樣的放肆,分明說過忌諱,也不管不顧,像個橫行霸道的王者,貪婪地索取一切,迫使她妥協臣服。
她扭身一躲,又被他按在枕上,兇狠地撬開貝齒,剝開裡衣。
“我對天神起誓,日後逃出鴛鴦冢,不對任何人透露此地的消息。否則,我會與所愛之人死生相隔,永遠仳離……”
那幻夢中被迫出口的誓言,仿佛惡咒一般,禛钰神色驟變,一雙星眸淩厲得像要吃人一般。
“表哥、表哥、表哥!”黛玉慌了,别過頭一連疊聲喊着,試圖喚醒他的理智。
“表妹,我許你問最後一個問題,想叫我停下來,卻是萬萬不能了。”
禛钰兩臂青筋微起,用力擘住軀體,眼波在迷醉與清明間流轉不定,恨聲道:“額根提那個老虔婆,在你沐浴的水中施了咒。”
黛玉擡眸,有句話她一直不敢啟齒,“杜門在震,困我着東宮也。”
潛藏在記憶深處的枷鎖,在表哥深吻她的那一刻,突然掙脫了開來。
以至于夢中那個明黃色衣袍的男人,也突兀地出現在她面前,盡管面目模糊,但那沉重的威壓感,曆曆在目。
她捧着他的臉,極認真地問:“表哥你的性命前程都系在太子身上,如果太子想要我,你會怎麼辦?”
禛钰臉色驟變,心頭堵得緊,好似一顆越膛而出的火炮,被卡在中段,即将爆裂開來。他都快忘了表哥是假的,太子才是真的。
“表妹,如果太子想要你,許你尊位,你會舍我而去嗎?”他到底是人間狡狼,在情與欲的兩極拉扯間,還能生出一絲黠慧。
盡管黛玉十分不滿他事事反問的态度,依舊揚起脖子道:“除非拿繩子勒死我,我的心永遠隻會奔向你。”
禛钰喉頭一抖,傾身吻了下去,黛玉的愛遠比他想像的還要坦誠勇烈。
“表妹,我不會讓任何人奪走你的,管他是誰,天王老子也不行!”
他不再與本能抗争,隻是收斂了掠奪之意,極盡溫柔地教一朵花如何綻放……
許久,他心滿意足地合上眼,沉沉睡去,猶似與黛玉十指相扣,悠悠蕩蕩往天際去了。
忽見黛玉褪去人形,化作一株绛珠草,根植在西方靈河岸上、三生石畔。
聽到一道笑問:“這绛珠草既接天地精華,又得神瑛侍者甘露之惠,才修成仙子。為何隻知報神瑛侍者灌溉之情,而不償天地之恩?”
又有一僧笑答:“天地本為鴻蒙所開,奈何鴻蒙無心,偏偏神瑛侍者凡心偶熾,造曆幻緣,绛珠仙子就先随他下世還淚了。約莫十載長淚,也就盡償前情了。”
禛钰不由憤然:“誰說鴻蒙無心?若真無心,又何以化育甘露來滋養绛珠?既然甘露與绛珠先出于鴻蒙,又與神瑛何幹?他不過是慷他人之慨的德之賊也!若鴻蒙下世,非奪其眼淚破此冤案,才得釋懷解恨。”
一僧一道聽了這話不由相視而笑,“因中有果,果中有因,才說鴻蒙無心,他就有了。”
“果真是靜極思動,無中生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