宣隆帝追歡想舊愛,牛皇後獻計思陰謀
“敏敏,是你嗎?”
宣隆帝緊盯着眼前的女子,眸中閃動着灼人的光芒,仿佛要将她吞噬。
黛玉沉下心來,偏頭沖牛皇後一笑:“看來傳言并非空穴來風,宣隆帝摯愛已故的元後,以至于對着虛花燈影,念念在齒的,依舊是孝敏皇後的徽号。”
牛皇後做了幾年的皇後,連個徽号都沒有。
她臉上挂不住,喚了兩聲宣隆帝,可他仍是兩眼呆直,牛皇後益發氣悶了。
“想必皇上正與元後夢寐神交,看來天子賜酒,小王無福領受了,就此告退。”
黛玉按茜香國最高的禮儀,雙手交叉放在胸前,向宣隆帝颔首、鞠躬,正欲轉身退下。
忽然左手被人大力攫住,身形一晃,震得滿頭珠翠閃灼顫動。
宣隆帝滿面戾氣,将女王鉗在身前,伸手捏起她的下巴,迫使她看向自己。
氣勢之兇悍,動作之暧昧,以至于在場所有嘉賓使臣乃至皇子紛紛離席站起,翹首觀望。
宴會上歌罷舞止,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此處。
太子禛钰清冷的眼中眸色驟寒,悄然攥緊了拳頭。而蘇清源藏在袖中的手,摁住了暗器的機括。
黛玉心頭一緊,看着霸道無禮的宣隆帝,呼吸都窘迫了幾分。
“你不是敏敏,你是她女兒。”宣隆帝回過神來,目光隻有一瞬間的失落,旋即露出興味更濃的審視,伸指在她下颌撩了一下,壓低了嗓音,“做朕的女人,朕赦免你欺君之罪。”
黛玉怒火中燒,竭力迫使自己冷靜下來,眼睫一動,反粲齒笑起來,揚聲道:“陛下吃了幾杯酒,春興發作,可依茜香國的習俗,想做女王裙下臣者,需是未婚青年,無妻無子。皇上,您失格了。”
她聲量不小,近處的牛皇後,乃至諸皇子都聽到了。
宣隆帝聽了她一語雙關的話,意識到自己失了體面,衆目睽睽之下,隻得将人放開。
聊以自嘲地笑了笑:“玉顔桃紅面,君王不自持。朕唐突女王了。”
黛玉揚起脖子,輕哼了一聲,撣了撣裙上的灰,轉身下了丹墀。
看似無禮的嫌棄,并沒有讓宣隆帝生惱,反而被她淺黛雙彎,帶怒含嗔的花容所驚豔,越發心癢難撓,迷離颠倒,喉頭不停滑動。
這孩子越發像賈敏了,不,她早就不是孩子了。
蓮房欺雪,纖腰如柳,似喜似嗔的樣子,無不昭示着她是一個青春靓麗,生機勃勃的女人。
她與賈敏血脈相連,容貌雖不甚相似,但她自信從容的風采,逸群出衆的姿色,乃至眸光中熾盛的野心,無不表明,她是賈敏最佳的替代品。
牛皇後冷眼看着垂涎失态的帝王,鄙夷嫉憤之餘,怨念叢生。
她本想靠轄制華光公主來激怒太子,讓太子失控犯錯忤逆嫡母,好為二皇子上位鋪路。
沒曾想半路殺出個茜香國女王來,讓她偷雞不成蝕把米,顔面掃地。
此時見太子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鎖在女王身上,牛皇後娥眉蹙起,計上心頭。
早聽人說太子禛钰是女王的入幕之賓,二人在鳴鸾殿耳鬓厮磨,卿卿我我,不避耳目。
偏偏此時宣隆帝又對這位女王起了渴求之念,不如她做個“賢後”滿足聖意,逼太子怒發沖冠為紅顔,兵谏造反。
屆時她隻要坐山觀虎鬥,等父子相殘,趁機讓二皇子坐上儲位,不,或許直接坐上龍椅也說不定。
牛皇後思量好後,悄聲對宣隆帝說:“臣妾聽聞茜香國律法中并無一個‘奸’字,茜香國之婦女人盡可夫,并無為丈夫守貞之志。陛下想要與女王共赴巫峽,并非難事,臣妾願意為陛下解憂效勞。”
宣隆帝聞言眉頭一揚,咬牙恨道:“就算朕召幸她三日五夕,她還是會走。手握權杖的女人,嘗過了居重馭輕,政由己出的滋味,是不會甘心雌伏在帝王後宮的。”
“隻要陛下征服女王的場面觀者如雲,皇上再金口玉言,當衆冊封林思政為宮妃,另擇其國宰相授印為茜香國女王。她就是想反抗,失了權柄的法統,也無能為力了。”牛皇後意味深長地說。
“當衆……是嗎?”宣隆帝沉吟片刻,遐思遙想起來。
萬人睽睽之下,雄姿英發的帝王降服一個桀骜不羁的異域美人,讓不盈一握的腰肢,白月抟光的雪峰,被人若隐若現的窺視,而後羨慕嫉恨,嗔目切齒。
光想一想那場面,就讓人又興奮又刺激。色令智昏的皇帝已經忘乎所以地沉浸在幻想之中了。
身着飛魚服,手扶繡春刀的柳湘蓮,站在宣隆帝身後,無視他濡濕的龍袍,依舊眼觀鼻鼻觀心。
笙箫又起,鼓樂喧阗。
女王與諸使臣周旋了片刻,酒污裙袍,借口更衣告罪離席。
太子才收回鎖定在女王身上的視線,安靜地坐在席上,他面似平湖,不觀歌舞,也不飲食,默然摩挲着指上刻着“林”字的金剛石尾戒。
撚了一遍又一遍,一次比一次用力,無人窺見,他攥緊的指圈、指腹,已經滲出血來。
公主下降的黃昏,宣隆帝宣召驸馬章明到龍景殿,賞賜女婿玉帶、革靴、塵笏、雕鞍,乃至紅羅、金器、銀錢不一而足。
章驸馬向宣隆帝謝恩後,用一對大雁、金錠、錦绮羅缯作為聘禮,親自到華光公主的鳴鸾殿迎娶新娘。
這時,華光公主頭戴九翚四鳳冠,身穿真紅花钗大袖,帔霞在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