蓁蓁眨了眨杏眼,她揉了揉自己已經麻了的腿,立了一天的規矩,她借着身體不好,鬧了幾次,嬷嬷對她已經放水了,可一天下來,還是很辛苦。
她大概猜到了會發生的事情,從香囊裡面摸出個藥丸吞下去,歎了口氣:“那就去吧。”
阿桃這才露出笑意,秀女統一穿着海棠紅色的旗裝,蓁蓁眉眼明豔,但過于消瘦,下巴尖尖,圓圓的杏眼看起來楚楚可憐,并不适合這種豔色,壓下了她氣質中的脆弱。
不過,阿桃很快露了一手,展示她超高的化妝技術,明明穿着一身海棠紅,這樣的豔色也遮蓋不了,她眉眼的脆弱溫軟,看起來帶着蒼白的病氣,楚楚可憐。
蓁蓁多看了一眼銅鏡中的美人兒,要是這張臉長在别人身上,她肯定喜歡,放在自己這,還是算了吧。
看久了,她還是覺得自己的臉最好。
她興緻缺缺地移開視線,撥弄了一下腰間挂着的玉佩,指腹觸及上面的三足金烏紋,輕巧地翻了一下,露出另一面的月光花紋纏繞着的“紅”字。
“走吧——”
禦花園的桃花一早就開了,好看倒是好看,但她這個身份,見了個人就要跪,憋了一肚子的火,見阿桃不阻止,蓁蓁悄咪咪地帶着她,去了角落裡欣賞桃花。
枝頭粉白,随着風,顫顫巍巍。
她看了很久,忽然有點恍惚,安全區從來不會有,這種脆弱的東西,那裡隻有無邊無際的風雪,冷的徹骨,能凍傷人的靈魂。
蓁蓁突然覺得有點冷,她忍不住咳嗽了很多聲,伸出手,想摸一摸柔軟的花瓣。
她小心翼翼地用指腹蹭着花瓣,很柔軟的觸感,像是有人輕輕地吻她的指尖,感歎着勾起唇,露出輕快的笑意。
蓁蓁湊近一點,去聞枝頭的花香,一種淡淡的,熟悉的味道,往鼻子裡鑽,她回過頭向阿桃分享:“……好香啊。”
話忽然停住了。
明黃色的龍袍停在路邊,也不知道站了多久。很久沒見的男人,瘦了許多,眼圈有着淡淡的青影,看起來衰老了不少,很是疲倦,隻有一雙狹長的鳳眼,不怒自威。
阿桃輕聲喚了一句,蓁蓁才意識過來,半跪下來,她并沒有有開口說話,萬歲爺并不介意,他含着笑,走過來叫起。
他并沒有開口問她,為什麼會在這裡,自顧自地摘了一枝桃,放到她手上,“小丫頭,想要摘便是,眼巴巴看着,宮裡不缺這一截桃枝。”
蓁蓁愣住了,淡淡的龍涎香傳來,這種熟悉的味道,讓她有種奇怪的感覺,但并不壞。
她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桃枝,餘光瞧見一群含笑看着的宮人,解釋的話忍下去了,算了,誤會就誤會吧。
她擡起桃枝嗅了嗅,“蓁蓁不敢攀折。”萬歲爺挑了挑,不置可否,蓁蓁朝他眨了一下眼睛,笑起來露出幾分狡黠:“最重要的是……美好的東西,能遠遠地看着就已經很好了,又何必非要得到。”
萬歲爺愣了一下,思考着笑了一聲,低低咳了兩聲,“朕倒是沒想到,你是這樣想的。讓朕白白做了辣手摧花之人。”他往前走着,“陪朕走走吧。”
蓁蓁應了一聲,她腳步并不快,跟萬歲爺始終保持着一米多的距離,而侍候的人隻會離他們更遠。
“哪裡能這樣說。”她把玩着手裡的這一截桃枝,摘着花瓣數着玩:“收到萬歲爺親手折的桃枝,蓁蓁還是很開心的。”
她并不自稱奴才,甚至有意避開這一類稱呼,萬歲爺可能沒有察覺,又或許,他隻是不在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