萬歲爺來之前,李德全特意過來說了一聲,蓁蓁歎了口氣,不得不從床上爬起來,阿桃幫她更衣,選了一件很普通的水綠色旗裝,将玉佩好好地挂在她的腰間。
她的頭發沒有梳起來,半披在腰間,甚至沒有上妝,唇色淺薄,沒有絲毫血色。
蓁蓁剛剛到羅漢床上坐下來,萬歲爺就進來了,他一個人進來的,禦前侍奉的宮人都停在屋外。如果,她不計後果要殺他,真的有很多機會啊。
她擡眼看去,萬歲爺臉色看起來并不好,眉眼間有種淡淡的疲倦。她剛剛站起來,萬歲爺就壓了一下手,示意她坐下。
蓁蓁果真就沒有跪下行禮,她并不喜歡這個時代口稱“奴才”的規矩,更不喜歡下跪行禮。這裡,常常讓她覺得格格不入。
或許是病中多思,她心情很糟糕,萬歲爺走到她對面坐下來的時候,獨特的甜香撲面而來,嗆得她連聲咳嗽,捂着嘴咳了半天,擡眼看人,病怏怏的,語氣平淡。
“萬歲爺怎麼來了?蓁蓁身體不好,萬歲爺過來……不怕被傳染了嗎。”
“朕是真龍天子。”萬歲爺挑眉,語氣漫不經心,他定定地看着她,皺着眉:“這麼又瘦了?”
真龍天子,蓁蓁聞聲,撲哧笑了出來,語氣輕快:“哪裡瘦了,萬歲爺記錯了吧。”
她琢磨着真龍天子,這幾個字,這種說法連對方自己也不信吧,能騙誰呢?
“朕好好瞧瞧。”萬歲爺眯着眼睛,湊近幾分,仔細地端詳起來,距離近到,蓁蓁可以瞧見對方眼下淡淡的青影,已經爬上皺紋的眼角。
龍涎香中摻雜着幾分令人琢磨不透的味道。神秘,幽暗,像傳說中生于忘川河畔的彼岸花。
蓁蓁細細地聞起來,可那幾分香氣若有若無,也不知道從哪裡透過來。
可她原本糟糕的心情卻好了起來,腦袋是一種飄飄然的愉快感,她看着端詳着她的萬歲爺,對方唇角微揚,心情應該也不錯。
“是瘦了。”他笃定,憐惜地摸了摸她的臉頰,語重心長:“你還年輕,定要好好注意身體,現在不放在心上,以後年紀大了,可就要後悔了。”
她的以後,蓁蓁笑了一聲,杏眼彎彎,眉眼精緻而脆弱,她垂下眼,并沒有出口反駁,好脾氣地答應了。
萬歲爺颔首,他看着她,笑着搖頭:“你這小丫頭啊……”他哪裡能看不懂對方不以為然的态度,正想張口,突然腦海閃過什麼,目光憐惜起來:“罷了。這天下名醫無數,宮裡的禦醫醫術也十分了得,你不必擔憂。”
蓁蓁不明白他想到了什麼,又從哪裡看出了她的擔憂,但這不妨礙她借用一下這個話題。
“說起來,蓁蓁還要多謝萬歲爺。在貝勒府時,福子公公曾經帶着禦醫來探望過,若不是有萬歲爺的旨意,禦醫又怎能過來診治。”
她以手撐着下巴,擡眼看人,圓圓的杏仁眼,顯得過于清澈,楚楚可憐中又有點天真的味道。
蓁蓁在心裡補了一句,别人也沒這權利,不算他,太子爺其實也為她叫過太醫。
萬歲爺挑了挑眉,輕描淡寫道:“你以後要謝朕的事情多着呢,要是一樁樁的謝,怕是謝不過來的。”他頓了頓,手指微曲叩在桌幾,戲谑說道:“旁的不說,怎麼朕過來,連杯茶都沒有?”
門口守着的李德全心微微一提,還沒來得及吩咐身旁的玉檀上茶,就聽見那位若蓁姑娘撲哧笑了一聲,語氣輕快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