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白穩穩扶住了我胳膊,我不曾經看他,隻是将湧上喉嚨的血腥味咽下去,他或許察覺到我的抗拒,默默松手。我手掐法訣暫時封住體内靈氣,穩定傷勢。
“仙師——”他低低哀鳴,語氣幹澀:“短短幾日,你竟然生出白發……”
“白發……”我似有所感,卻克制住了撩起頭發的動作,淡淡道:“不過是生了白發而已。”
我覺得身上疼的厲害,不,不是疼,是倦怠,密密麻麻的癢,連骨頭都是松的。
——龍珠。
垂下眼時,我心裡一顫,百年如一日,永遠是十八歲時的容光,一切得益于那顆龍珠。
小師哥爽朗的笑猶然在耳畔,他戲谑地朝我眨了一下眼,眸中溢出笑,漫不經心地說道。
“你就收下吧——我可不想有朝一日,我沒長大,你就變成老太婆了。本就生得平庸,若是又老,就更醜了。”
“怎麼,難不成是嫌棄這禮物太輕了?”
“就當是替我保管吧。等你什麼時候入道,再還給我,總行了吧?”
這些往事,仿佛就在昨日。
可已過去二十一載春秋。
我竟已有二十一年,不曾見到師尊、小師哥。
“仙師……”小白怯怯地喚我,我恍然回神,手指撩起肩寬一縷發尾,卻仍是烏黑柔順,慢慢笑了起來,心裡想道:看來,真要成老太婆了。也不知道小師哥有沒有長大。
“仙師,我會替你把龍珠找回來的。”小白已經落下眼淚,他是個俊秀的少年,面如白玉,杏眼清透,總有溫柔天真,很容易讓人相信,他如外表般純粹無暇。
時至今日,他仿佛才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麼,又産生怎樣的後果,白色慘白,喃喃:“……對不起,真的對不起。”
我望着這個少年,初見他時,尚在襁褓,再見也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孩子,這五年的春秋,當真不足以看透一個人嗎,還是說人心善變至此。
我不願意再想下去了,小白的這番行事,我雖能體諒但絕不會原諒他。我不會因此事殺他,但也不願意再留他在身邊。
“不必。”我搖了搖頭,語氣笃定:“我會自己去取回的——那并不是我的東西,這次,我要将龍珠還給它的主人。”
我頓了頓,人生不過百年,哪怕玄術再精妙,未能入道,大限便就在眼前。說來可笑,小師哥将龍珠借與我,我依仗着龍珠壽命延長,芳齡永繼,卻忘卻凡人壽命有限。
人人都喚我仙師,我便真的忘了,自己隻是個凡人。
我胸口悶痛,忍不住咳嗽了兩聲,小白擔憂地望着我,我望着他,淡淡道謝:“方才多謝你。”
剛剛,是小白暗中替我指出蛇妖的蹤迹。我現在确實不是那蛇妖的對手,若是在我全盛時,或可一戰,但而今卻是不能了……
不過說來奇怪,那蛇妖作惡多端,一身妖氣絕不可能輕易隐匿,也不知他是從哪裡得了機緣,我竟然察覺不到他身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