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人身量高,體重也格外沉。我與丁剛兩個人一左一右同時發力,才勉強把他架了起來,壓在肩上,沉甸甸的,往屋檐底下搬。
不能送回東廂去了,周舍、孟荊、霍延年他們已經熟睡了,現在推門進去,指定把所有人吵醒,并且,根本無法向王朝馬漢交代。
交代我們基層集體合作,嚴重僭越,以下犯上的罪過。
“……怎麼辦?”
“搬回咱們屋裡去。”馬澤雲略作思慮,緩緩出聲,“把他在咱們屋裡歇息一晚,明早兒再給他端茶奉水,好好地哄哄。無論如何,今夜絕不能把大人這般渾身傷地送回去。”
也唯有如此處理了。
搬進屋,狹窄幽閉的山間佛寺,客房裡空間本就不大,五條大漢,如今又多了一條,六條大漢,越發擁擠了。
“他睡你這鋪。”
“憑什麼?”
我很不樂意空間受到侵占。
“屬你骨架子最小,勉強能擠擠,我們其他人個個膘肥體壯的,哪兒來的空隙給他擠?”理直氣壯,理所當然。
我毒打了杜鷹一頓,把他打得鼻青臉腫,反剪了雙臂按在牆面上求饒。
杜鷹咬牙切齒,不情不願地把鋪位讓了出來,跑去抱幹草打地鋪了。
于是昏睡狀态的展大人有空位置睡了。
……
燭火熄滅,更深人靜,幽寂的月光灑進窗棂。
四肢酸軟,精神疲憊,不過小半個時辰,客房裡便此起彼伏響起了酣睡的呼噜聲,紛紛夢會周公。
極近距離處,這雙眼睛的眼睫毛整齊閉攏着,短而濃密,清俊脫塵,讓人不自覺聯想起了月下沾染着寒露的松針。
唇薄薄的,呈健康的淡紅色。
墨發如烏,微微散亂。
筋骨結實,體格修長,呼吸綿深,真氣穩健。
“别裝了,您還想假作弱勢至幾時呢?”
我貼近這人的耳朵,細若蚊吟,隐秘低微地言說。
“……”
昏迷的眼睛一瞬間睜開了。
湛亮秀麗,灼灼其華。
“你知道。”
他無聲地做出個口型。
是的,我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