惶亂的民衆熙熙攘攘地讓開,威望頗重的本地縣尉衆星拱月中趕過來,率領着十幾個精悍的衙役,與開封官兵隐隐形成對峙局勢。
沉聲鎮定,講道理。
“諸位官差大人們,你們不是當地土生土長,不清楚其中的兇險。”
“一,泷水河看似秀美平靜,實則底下暗流兇險,落入即刻被卷走,很難掙紮脫離,極易溺斃。”
“二,大型船舶傾覆,拍擊河面,壓起的浪湧力量巨大,很容易把靠近的小舟、小船卷翻,這種特殊時刻,非熟悉當地水域的老手絕不能駕舟下河。”
“三,”縣尉肅冷地掃視着我們,“泷水河澤裡,積年累月繁衍着食|人的鳄魚。”
丁剛、馬澤雲控制住發飙的蒙厲悔,把戰友掩在身後。
我冷笑地盯着這位地方副職。
“喲,縣尉大人不是應該在筵席裡喝酒的麼?幾時悄悄下的畫舫,上的岸?”
縣尉一滞,眼珠子偏開,神情詭秘莫測。
龐然大物分崩離析,巨大的畫舫傾斜着,向幽深的泷水河中沉沒進去。波濤洶湧,暗流澎湃。
大火煌煌然,燒紅了半邊夜空。觸礁加之失火,災難之上又災難,人間煉獄。
衣着奢華的豪紳富商、舞姬樂師,男男女女,老老少少,撕心裂肺地慘叫着,噗通噗通接連不斷,下餃子似的落入河水中,掙紮沒幾個瞬息,便再也消失不見,被河水吞沒得徹底。
本地民衆恐懼于公家之間劍拔弩張的可怖氛圍,面面相觑,沒有縣尉及衙役的統一指揮,誰都不敢妄動舟槳。
再善良熱情,再救人心切,他們也不敢得罪縣衙官吏。
地方是地方衙門的地方,不是外人的地方。
縱然上頭領導下來查,可是查個幾個月就回去了。留下來的老百姓還是得幾十年如一日地和當地衙門湊合着過活,捏着鼻子,卑躬屈膝,點頭哈腰。
哪個船夫家裡沒有雙親老人,沒有媳婦孩子?就是把京畿官差得罪透了,也不敢得罪本地官吏半點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