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江鼠、錦毛鼠皆沉默了。
他們是牟利算計的江湖人、商人,而劍客入了朝堂政局之後,觸碰到的已是另一方境界,家國。
“貓兒,你想做的那些東西,我們已經幫不了你了。但如果你想退下來了,陷空島是你的後盾,我們所有兄弟絕對幫着你、護着你。”
杯盞碰撞,烈酒入喉。
義氣萬丈,無盡豪情。
毀了容的司法重器化身,醉醺醺嘟哝着,把白玉酒杯放到飯桌上,笑了起來。
“其實……我已經後悔,萌生過退意了。”
“何時萌生的退意?”
側過身來,用力把我抱在腿上,捏了捏下巴,幽黑沉靜的眸子裡水光潋滟,笑意盈盈,湊近上來,輕輕地吻了一下唇角。
“幾個月前,背靠背作戰,被信任至極的戰友叛離,抛棄在深林裡獨自等死的時候。”
“雙拳難敵四隻手,劍道修為再高,也抵不過緊密協作的刀陣。捱了很多刀,渾身浴血,痛到站都站不穩,跪在了地上,我喊了一聲——”
“二狗子——”
“但她頭都沒回,聾子似的,一瘸一拐平靜地離開了。”
“筋疲力盡,摔在地上,無數刀鋒朝身上砍來,那時我才意識到,原來我并不是什麼南俠,并不是什麼展大人,我隻是個……同樣害怕死亡,害怕到顫栗的活人。”
“小沒良心的混賬東西,”親昵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,毛骨悚然,“你當時怎麼連回頭看我一眼都不肯呢?”
“走上這條路就準備好了不得好死。咱也沒指望你救咱,可你哪怕把展某給家裡準備的遺書帶出去也好啊。”
“穿着咱的紅袍子就跑了,完了還把咱的紅袍子埋在農地裡毀屍滅迹。”
“也不趕緊回開封府求救一聲,好歹讓咱們的官兵趕緊過去給老子收屍啊。埋掉物證袍子,又放任荒林裡的野獸吃掉老子的屍骨,毀滅一切痕迹。咋滴,大捕頭,打算踩着展某的死上位,以一個清清白白的幸存英雄的身份,重新回歸開封府?若幹年後,吃透了《入臻》《懷化刀法》兩本賄|賂,參加武舉,平步青雲,前程似錦,位極人臣,富貴榮華,長命百歲???……”
分明已不是原先那個人了,隻剩下地獄爬回來的鬼。
“你放開我,好大人,好貓兒,我跟你說對不起,你放開我,放開我……”驚恐萬分,死命地掙紮,怎麼都掙不開鉗子似的鐵臂,肝膽俱裂,撕心裂肺,“夫君!相公!我是你的妻啊!你讓他放開我!别讓他把我按在腿上!!!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