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子點點,漫漫長夜,街道遠方,更夫遙遠的梆子聲悠悠地傳進高牆深府。
子時——
天幹物燥,小心火燭——
“對,要這樣,讓人先放松下來,好貓兒,學得真好,乖貓兒……”順毛捋貓脊背。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先前那次,我并非惡意傷你,實在屬于……”
“姐姐明白你的意思,素貓初開葷,不知輕重,誤下了死手……”
“那你還生氣麼?”小心翼翼,眼巴巴。
“貓大人,咱從未對你生氣過,咱隻感覺……”
“感覺什麼?”緊跟其後。
“恐懼,無邊無盡的恐懼。”
低啞。
“那時你與蔣四爺,沒像把咱當人,而更像是……要一起分了件物什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沉默。
仰躺在黑暗中,汗津津的胸膛起伏着,平順劇烈的呼吸,漸歸平靜。
“那時……很痛快,異常地痛快……鮮活淋漓。若非後來你瘋了,展某可能還會再犯。”
“放戒之後,很多以前在乎看重的東西,都變得虛無了。若按禮法,當時實在放蕩,不可饒恕。可若按禮法,循規蹈矩一生,枯燥活着又有什麼滋味兒。”
“你把我抛棄在絕境裡獨自等死,瀕死之時看到了記憶走馬燈,血泊當中,眼眸昏沉,腦殼裡頭卻異常清晰,許多以前沒想明白的糾結,刹那間,全想明白了,迷霧破散開來。”
男人絮絮地回憶着,雜亂無章。
“二十八年的記憶瞬息間在眼前飛馳而過,倒流至原點,六歲時,母親抱着我閱讀詩經時的慈愛樣子。乃至于……母乳的腥熱滋味兒。”
摸了把額上的熱汗,側過身來,給我掖了掖被子,防止受寒。黑暗中,貓眸亮晶晶的,毀了容的容顔看不清蜈蚣疤痕,一切仿佛回歸了當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