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維護摯愛的伴侶。
“莫煞風景,哪怕夫人喊咱死鬼,本官都願意極了。”
旁邊又大片哄笑起來,無盡善意,其樂融融。
大串大串紅色的鞭炮噼裡啪啦地燃響,空氣中煙霧缭繞,許多孩子捂着耳朵歡快地跑鬧。
“夫人,來,上來,咱們進去拜堂。”
按照這時代的禮節,按照開封當地的民俗風情,新郎官把新娘子背到了背上,穩穩地馱住。在禮儀的引領下,大步往府裡走,所有重要的親友賓客都已經齊聚内部的喜酒筵席,正襟華裳,閑話家常,在正廳等待多時了。
“這一切好像夢一樣……”
背上的摯愛友人輕輕地言說,溫熱的呼吸充斥在敏感的脖頸間,蔓延進正紅暗雲紋的新郎官衣襟裡,酥酥癢癢麻麻。
“你當年向我求親之時,曾經許我十裡紅妝,一世榮華,我以為那是在癡人妄想,結果如今……你竟然真的做到了,以庶民賤骨,抵青雲之路。”
“明文,”她顫音地說,“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,或許我們太過痛苦了,痛苦久了,共同做了個绮麗的夢,用虛幻甜美的夢境來麻痹瘡痍猙獰的現實。”
“可是剛剛用金钗劃破了掌心,那些尖銳的疼痛如此真實,破裂的血肉、緩緩滲出猩紅的血液、細微的皮膚毛孔紋理……夢絕達不到如此逼真。”
“噓——”
我認真地糾正如在雲端的摯愛。
“不可以喚以前的名字了,那些都舊了,過去了。徐明文死刑犯,十惡不赦,已經依法斬首了,丁南鄉也已經絞刑伏誅了,那些都是死人了,與咱們夫妻沒關系了。”
“夫人,我姓周,周衛國,記住了。新科武狀元迎娶書香閨秀,咱們兩口子清清白白,幹幹淨淨。”
“……”
富貴榮華的大堂正廳,金漆粉就的囍字,在紅燭的照耀下熠熠生輝,熱鬧嘈雜的酒水喜宴漸漸安靜了下來。
銀發蒼蒼的老禮儀,端莊嚴肅,引着新人夫婦進去。
焚香,青煙袅袅。
“行禮——”
“一拜天地——”
躬腰垂首,無盡虔誠,拜這浩蕩蒼茫的殘酷天地。
“二拜高堂——”
躬腰垂首,眼眸低斂,抑制住洶湧的酸澀情緒,斂去一切形容,拜異世裡的高堂父母。南鄉的父母,我的父母。
此生到老到死,永無重逢,再見親人的希望。縱然親人再見,以如今的面目全非、猙獰扭曲、奇形怪狀……不知親人是否還能相認得出來?
孩兒不孝,不能盡孝膝下,贍養天年,讓你們白生白養白疼白愛了。
在那個世界裡,那兩雙父母窮極一生,到白發蒼蒼,都再也找不回自己的女兒了。在公|安|戶|籍,永恒的失|蹤|人|口,默認被|拐出事了。
中氣十足,暗紅裙襖的老禮儀再次揚聲。
“三拜——”
“夫妻對拜,送入洞房——”
異鄉裡的故知,垂首相拜,締結一生相濡以沫的誓約。
執子之手,與子成說;
死生契闊,與子偕老。
“禮畢——”
悠長的鳴鑼。
收音。
熱熱鬧鬧的喜宴開席,珍馐美酒,盛世糜華,錢權情交織,觥籌交錯,意态醺紅,如夢似幻,無盡風流快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