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方潮濕多雨,弄不清楚原屬于塞北幹旱境界的胡楊,如何在帝都生根蓬勃的,怎麼沒有水土不服。
據說先聖真宗舊年,一夥複姓達奚的商隊帶進來的,當地百姓無意間發現胡楊耐旱耐寒,生命力頑強,又兼之紅紅火火,煞為喜慶好看,遂大範圍播種了開來。
這東西會擠别的植物的根,惡毒得很,一片地區如果生長起來了胡楊,沒過幾年,就隻剩下胡楊了,别的樹木全被它擠死了。
隐天蔽日的胡楊林中疾馳,烈烈的火紅,無邊無垠,馬踏飛燕,又如踏在紅雲彩霞間。
梅花鹿的斑紋與環境相融,極具隐蔽性,追得眼花缭亂,大汗淋漓。
背後抽出漆黑翎羽的箭支,拉弓搭箭,逃跳着的林鹿應聲倒地。
我留在馬背上警戒,沒有下去撿拾獵物,因聽到的動靜不對,至少兩聲利器釘入血肉的噗嗤聲,這附近還有排旁的人也放箭了。
“好箭法,周大人,百聞不如一見,武狀元果然名不虛傳。”
林翳茂密,馬蹄踢踏,三匹油光水亮的高頭大馬邁出掩蔭,精悍的軍伍打扮,中上級軍官,面孔陌生,不認識。
近前來,恭敬地抱拳拱手,報上名諱。
“在下軍都指揮使,常為雍。”
“在下步兵都頭,木堅。”
“在下車騎兵都頭,林尤鶴。”
“幸會幸會,如此湊巧,禁軍也在附近狩獵?”
“圍一頭金錢豹,打來給宮裡的貴人讨個賞,沒成想手下兵卒輕忽,不小心被豹子跑掉了,現在忙活着到處找呢。”
“那正好,我們這邊獵鹿,一起吧,人多力量大,互相搭把手。用腥燥的鹿肉作餌,埋陷阱設伏,不怕豹子不入圈套。”
“大人肯幫忙,下官等自是千恩萬謝。”
吹響清利的杜鵑哨,召汗津津的同伴過來,說清楚事情原委。
金錢豹多隐匿于深山老林,京城裡養尊處優的達官顯貴們,哪見過這類稀罕物什,一時群情高漲,興緻澎湃。
危險的野獸暗中潛行,不敢再分散了,三人為一小組,互相警戒。伴随着禁軍兵卒,地毯式搜索,發現行蹤便鳴哨示意。
……
日光熹微,紅葉疏影,飛雀驚枝。不知不覺,小半個上午過去了,豹子終于落入彀中。
金黃毛皮,通體黑色花斑,拖着被索|套|弄傷了的後肢,血淋淋。長長的獠牙龇在外面,猙獰地低吼,頗具威懾力,教靠近者本能地寒毛悚立。
關在籠子裡,拖出胡楊林,仆從搬到跑馬場中央,圍了好多兵卒觀瞻,評頭論足,啧啧稱奇。
“周兄,北門那邊,幾個官差押着罪犯,是不是你們開封府的?”姓柳的官|二|代拍拍肩膀,提醒觀賞豹子入迷了的我回神。
擡頭望過去,還真是。
有要務禀報,亟待處理,但這種官宦娛樂的休閑場合,他們猶豫着,在外徘徊,不敢冒然進來打擾。
“放他們進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