哎嘿嘿,還别說,這裡真沒一個人怕的。
雷打得再響亮,都不帶生出半點懼意。
不信鬼神不信佛,不信報應不信邪。
手握屠刀者,無所畏懼。
“你怎麼了?你還好麼,五弟?”商關切地問詢,滿眸親情的擔憂。
半蹲在地闆上的官也停止了對小翠玉的逗弄,仰着頭,擔心地凝視:“你沒事吧?找個大夫來看看?”
“我……”
有什麼東西滿腹洶湧,湧上喉嚨,悶澀地梗在喉嚨,超出了語言所能形容,錦毛鼠表達不出來。
“我沒事……我很好……四哥,貓兒,哪裡不太對勁……事情不該如此……”
“什麼事情?不該怎樣?”官員耐心地問他。
商看了他一會兒,昏黃光影中,仔仔細細考究着他難忍同情的煎熬情緒:“玉堂,你不會以為她是什麼善類吧?因為弱勢,可憐,所以善類?”
“不是這個!與她自身的善惡無關!”毫無預兆地爆發了,怒然低吼,“我從來沒有認為四嫂是善類!如果這麼蠢,以貌取人,早被害死在明槍暗箭的江湖鬥争中了!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商與官皆靜了,等了許久許久,直到錦毛鼠的胸膛起伏不那麼劇烈了,漸漸回歸理性自控了,戾氣消散了,方才輕輕開口,安撫地說。
“那你護她作甚,她與你非親非故的,我們才是你的摯愛親朋,手足兄弟。”
“……”
錦毛鼠不知道。
他們不明白他發什麼瘋。
而他不明白他們為何會如此。
視覺裡的老友,威嚴穩重,淡漠而矜傲,如此熟悉又陌生。
四哥沒怎麼大變,依舊記憶裡那般,和氣生财的笑面虎,随着歲月的推移,幾十年荏苒滄桑,手腕越發老辣恐怖了。
官|商勾結,官|黑勾結,商行聯合壯大,無所不用其極,種種血腥手段打壓異己、清除對家,道上無不聞風喪膽。
枝繁葉茂,枝廣根深,上涉皇城宦官貴妃,下延街頭巷尾的小幫派。哪怕朝廷裡的很多官員,都得避諱陷空島三分。
“小五,你若吃得太飽了,撐得慌,可以撐起傘,出去溜溜彎兒。”大國巨賈慈愛地懷抱着安睡中的嬰兒,淺淺淡淡地言說,“再怎麼多愁善感,以後也絕不允許無病呻吟,罵自家兄弟了,傷和氣。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對不起,哥。”沙啞艱澀地應喏,袖筒中的拳頭攥了又松,松了又攥,緩緩地垂下頭,沉甸甸地退開了。
往外走,接過仆人遞過來的傘。
二十八根傘骨的油紙傘,撐開,略熏鼻子的桐油味散發到空氣中,傘面圖繪,綠竹高潔幽雅,筆墨清隽,題着前唐詩鬼李昌谷的五言絕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