碎發挽到耳後,若有似無地捧着臉頰兩側,柔情缱绻,垂下頭去,眷戀地吻了吻唇。黑白分明的眼眸安靜地注視,誠心實意地勸慰,開解郁結多年的心結。
“冤家,别再喪着個臉,難受自傷了。後悔是世間最沒有意義,卻又最耗費心力的情緒了。招沒招惹我,隻要上頭高官喜歡,你都會被做成翠玉。”想到了什麼,又随口補充,“如果是個男的,就閹了做成紅玉。”
“就算沒有四爺出手,也會有商行裡其他孫大商人、張大商人、李大商人、郭大商人……出手來做。挖空心思投其所好,往朝堂裡巴結孝敬。”
“如果非要說做錯了什麼,該悔恨哪裡的話……你實在不該投錯了胎,投成個行乞出身的孤兒。”
“……”
這世道,弱即原罪,罪無可恕。無根浮萍,命微草芥,無家無族無勢力,無依無傍無靠山,合該被傾軋欺淩成泥渣。
撫慰地摸了摸腦袋,拿出一份黃紙密封的情報明細。
“哪怕陷空島,也花了很多年的時間,費了不少人力物力,才勉強查清。”
“你生身父親不明,母親名孫招娣,西南宜州葵縣人士,窯|子裡的暗|娼,賣|肉時避|孕|措施沒做好,意外有了你。養了五六年,孩子大了實在留不住了,求恩客帶出去,送到戲班子裡學個謀生的手藝,混口稀飯吃。”
“戲班子摸了你的根骨,覺得沒靈氣,不是塊唱戲的料,看不上,不肯接收。恩客遂把你扔外頭雪地裡,自生自滅了。”
“孫招娣四十多年前就去世了,十九歲,花柳病、肺病,被鸨母扔到破廟,冬天裡凍死了。今夜淩霄鬼節,夫人,你要不要給嶽母點盞送魂燈?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你查出的東西都是錯的。”我沒有查看,将巨賈好心遞與的情報揉成皺巴巴的一團黃紙球,扔到炭火爐子,燃燒成灰燼。
他看着我的動作,神情中隐含着居高臨下的憐憫,不說話。
“我有父母,父親姓徐,母親姓王,恩愛美滿,殷實小康,家庭幸福。我在他們的疼愛中長大,過得很無憂無慮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