醫藥昂貴,窮人哪裡治得起。當家的男人不久病死,金蓮女人帶着個拖油瓶小孩,無以為繼。萬般無奈之下,投入窯子化作暗|娼,小孩典當給富人家作奴,雖然骨肉分離,可好歹能給孩子換口稀飯吃。
窯子哪裡是什麼善類去處呢?龜公打手暴力鎮|壓着,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了。不過三五年,染得一身花柳髒病,渾身糜爛,人事不省。破草席子一卷,草草扔去亂葬崗,被野狗灰狼撕咬作吃食,煙消雲散。
“……”
滿目瘡痍,衆生苦難浩蕩如沙礫之海。
再高的武藝也無法大庇天下卑賤,縱然散盡家财也救助不了多少個貧弱,躍進染缸要麼被侵蝕堕落,要麼粉身碎骨、灰飛煙滅。
牽着駱駝悠悠地經過,際那邊的書院裡書聲朗朗,蓬勃菁菁的儒生們埋頭苦讀,鑽研經卷,虔誠地背誦着四書五經:
“尊德樂義,則可以嚣嚣矣。士窮不失義,達不離道。窮不失義,故士得己焉;達不離道,故民不失望焉。得志,澤加于民;不得志,修身見于世。窮則獨善其身,達則兼濟天下……”
“為天地立心,為生民立命,為往聖繼絕學,為萬世開太平……”
雲卷雲舒,光明漸長,黑燕紛飛。
駱駝暫且停駐,拴在隐蔽的樹蔭裡,長長的佛門銅棍抽出布袋,目标明确,無聲無息地走向正在強|,|拆平民屋舍、侵占百姓農田的鄉紳。
一棍爆頭,腦漿迸濺。
再一棍,田壟上揮刀砍人的打手,脖頸斷裂,哼都沒哼出來,轟然倒地,當場死亡。
輕飄飄幾個瞬息間,收拾掉了所有撲上來的爪牙,一地死屍,隻留下戰戰兢兢的貧民三口人。
抽出麻布,平靜地擦幹淨銅棍沾染的腥污,掏出碎銀少許,交給瑟瑟發抖、失禁尿溺的當家漢子。
折返隐蔽的樹蔭。
駱駝仍在安穩地拴着,靜谧地吃着草,駱駝背上,同名為徐明文的病老人,卻已經消失不見了。
耳聽六路,眼觀八方。
輕功禦起,迅速追上。
“你跑什麼?”疑惑。
拿走她的拐杖,她便跑不了了。
“你怎麼能打人呢?打人違法啊!”連滾帶爬地落荒而逃,抖若糠篩地連連後退,宛若面對洪水猛獸,吓瘋了,沙啞地嘶叫,“你怎麼能殺人呢?殺人是嚴重的刑事犯罪啊!有什麼矛盾不可以好好解決,訴諸于法律?!!”
“殺人犯!殺人犯!殺人犯!……”歇斯底裡。
久久默然,沉寂無聲。
“……”
“……老人家,倘若你就是在下要找的徐氏,而非别的什麼可憐人。那麼你年輕時代殺過的人、浸過的血污,不比在下少。”
“胡說八道,污蔑诽謗!我是父母的乖乖女!遵紀守法的好公民!祖國的花朵生長在紅旗下,滾燙的紅心向着黨,清清白白,從沒犯過事!”又怕又怒,色厲内荏,口沫橫飛,“我要告你侵犯名譽權!報警起訴,判你進監獄蹲大牢,洗心革面,重新做人!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阿彌陀佛,我佛慈悲,不跟傻子計較。”單手作了個佛揖,北俠平心靜氣,戒嗔戒躁,“再熬熬,再堅持堅持,老人家,咱盡快給你找個靠譜的大夫看看腦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