粗布短褐,挽着褲腿,草鞋髒污不堪。
好不容易熬到了晌午,饑腸辘辘擠到食堂裡,鬧哄哄,充斥着酸臭的腳丫子味兒,熏得鼻腔麻木,嗅覺失靈,到處都是吸溜吸溜的喝湯嚼餅聲,工友間其樂融融,人聲鼎沸。
抱頭拉呱,竊竊私語。
“那吃面的老頭誰啊,七老八十了吧,又瘦又弱,跟個憨子似的,幹活也不利索……”
“對啊,怎麼能有這種人?一把年紀了,萬一要磕着摔着,當場沒了,那得惹出多大的禍事,咱們工地得賠多少錢……”
“唉,快别議論了,”有人同情地歎氣,低聲制止,“也就是咱們的小老闆心善,擔着風險,讓他進來幹點雜工。”
“一把年紀,什麼鋪子敢錄用,都怕死在店裡擔責。這種無兒無女的老人,飄蕩在街上就是等死,進來還能糊口飯吃……”
上午三文錢,下午四文錢,沒有技術的雜工低賤,一天八文錢頂天了。
工地衛生環境惡劣,但實打實地包吃包住,一日三頓管飽,重油重鹽,黑糙面餅子随便拿,敞開肚皮吃。
北俠找過來時,恰好正值休息的空檔,那憨憨傻傻的毒婦,怎麼攔都攔不住,又死性不改地易容成男人了,和髒污酸臭的苦力混成一群,嘻嘻哈哈,打打鬧鬧。
毫無婦道樣兒,大剌剌豪邁地敞開着腿,疲累地坐在泥地上,消遣放松。布滿老年斑的細弱手掌,捏着一小塊撿到的碎鏡子,鏡子放在盆中,盆裡盛滿了粼粼的清水。
鏡面迎着正午的太陽,赫然地在牆面制造出了一道七彩的光譜。
紅橙黃綠青藍靛紫。
暴雨過後,神聖高巍的天穹才會出現的彩虹。
绮幻美麗,宛若神|迹。
衆苦力目瞪神迷,又癡又驚地注視久久,啞然無聲。
“漂亮吧?”高興地分享快樂。
水盆中的碎鏡片扣上,彩虹消失。
水盆中的碎鏡片迎向日光,彩虹再次出現。
超出既有認知,紛紛地呐呐。
“妖孽啊……”
“老成了精了,有法力了……”
妖孽幸福快樂地笑眯眯,神神叨叨地祝福:“彩虹保佑你們所有好人,好人有好報,惡人有惡報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