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
這是無數中的又一次。
…………
山高皇帝遠,知州作王爺。
腐|敗的牢獄深處,蛇蟲鼠蟻泛濫,濕冷的寒氣順着赤|裸的雙足森森地往上冒。
數日滴水未進,渾渾噩噩。
雙臂高高懸吊在頭頂,單薄的囚衣血色斑斑,帶着些許鞭痕。
“我沒做過的事,絕不認。”
“下收賄|賂,上行淫惑,徇私亂法。你這禍國殃民的妖女,都已經鐵證如山了,竟然還敢狡辯?!……”
“那是構陷!我沒幹!有人栽贓陷害,你們去查啊!我是被冤枉的!别對我用刑!這是屈打成招啊……”聲嘶力竭地哀嚎,鎖鍊抖動得嘩嘩響,身陷囹吾,叫天天不靈,叫地地不應。
冤枉她的人們,比她更清楚,她有多麼清白。
兇悍的酷吏持着燒紅的烙鐵逼近,滿意地看到紅顔麗人面如土色,恐懼得顫若糠篩。
“不要……不要……”
“其實吧,”烙鐵高溫,白煙縷縷往外冒,酷吏先看了看周圍,确定沒有注意到的,然後貼近過來,對着佳人的耳朵秘密說,“雖然你犯的罪很重,但這事兒也不是不能平。”
“知州大人那邊的意思,隻要你肯從了,做那第十三房姨娘……”
“……”
這是無數中的又雙叒叕一次。
…………
開封荒郊,亂葬崗。
嚴冬。
寒冷的黑夜裡,高大壯碩的名捕扛着油麻袋,麻袋裡裝着剛斷氣不久的死人,深一腳淺一腳,在前方走。
随意地抽出雙彎刀中的一把,砍開小片空地,防止灌木叢裡的荊棘刮破了棉褲。一邊熟練地挖掘,一邊頭也不擡地跟她解釋。
“這厮夜裡孤身做賊,翻牆入戶,消失了便是憑空湮滅,他的家屬親族沒有任何可沿着尋覓的線索。”
“小姑娘,你别看周圍鬼火粼粼,陰森恐怖,這塊兒可是風水寶地,到處亂墳、白骨,再往裡面多埋個,根本分辨不出來。”
他的語氣太過自然,刀口舔血的狠戾人物,類似的行兇滅迹勾當,以前不知道做過多少次。丁南鄉通體僵冷,踉跄地往後退,心髒撲通撲通狂跳,腦海中每根神經都在瘋狂地叫嚣着示警:逃!快逃!快跑!……
“過來,”姓徐的捕快頭子摸了把額上的熱汗,不容置喙地下令,“坑我挖好了,人你來埋。”
丁南鄉輕輕搖頭。
烏雲蔽月,四野幽寂,昏暗的林木裡看不清捕快的神情。
“你确定?”
“……确、确定。”
捕快拎着鐵鍬大步走來。
“中。既然你不埋他,那我把你打死了,跟他一塊兒埋了。”
“我是展大人的女人!你敢?!!”魂飛魄散,踉踉跄跄地後退,被盤虬錯節的老樹根絆倒,狼狽地摔倒在了荒草中,抓起一塊石頭,連滾帶爬地拉開距離對峙。
“小丫頭片子,”捕快冷笑連連,呸呸地在幹燥的手心裡吐了兩口唾沫,緊握着即将用作行兇的鐵鍬,噬人野獸般緩緩逼近,龐大的陰影壓迫地将之籠罩,“丫是不是看爺們兒長了一身腱子肉,就覺得爺傻了吧唧?”
她聲稱給大領導送禮物,去讨大領導歡心了,去賣力勾引了,他就全信了???
每一次,這個美貌的仵作吏給徐明文任何正面反饋,徐明文都會再次核實。
跟頂頭上司試探虛實,觀察展昭的反應,看孝敬上去的情|,|婦是不是真送成了。
沒有一次對得上,她撒謊,驢他。
丁南鄉:“……你别殺我,我埋,我埋……”
捕快把鐵鍬遞給她,看着她埋,用共同犯罪逼她化作同夥,徹徹底底捆綁在賊船上。
“這樣吧,”背靠着粗糙的大樹,用鋒利的匕首清理指甲縫裡的污泥,慢吞吞地說,“我找關系,把你安排進樂伎坊裡調|教幾天。過些日子有個飯局,陷空島的大老闆做東,到時候有專人把你洗涮幹淨,打扮得豔若桃李,你隻管在樓上等着大人就行。”
擡眼,老豺狐咧開整齊的白牙。
“展大人是個好人,你跟了他,明媒正娶也好,金屋藏嬌也罷,那種性情的男人絕對一生一世對你好。”
“反正早晚得嫁人,你不要不識擡舉。那可是展大人,有權有勢,人俊心善,多少大家閨秀、小家碧玉想跟都沒門路。”
丁南鄉垂着頭,不帶任何情緒,麻木平靜地鏟土,揚在入室歹徒的死屍上。
又雙叒叕一次……
被拉|皮|條,威逼利誘,迫使|賣|肉。
第多少次了?實在已經記不清了。
匹夫無罪,懷璧其罪。無力自保的美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,永無甯日,或許她該動手把這塊璧摔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