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走吧走吧,快走吧,我們就當沒聽過,你們就當沒來過……”
耐心耗盡,往外轟人。
“個婦道家家的,安生擱院裡看孩子做飯不好麼,出來丢人現眼,給人亂添麻煩,不知道我們京畿衙門總司管着多少民生,有多忙麼……”
“差爺,他要扔了我們的孩子!……”攆出高高的門檻前,小婦人哭腔地爆發了。
“什麼?”殺|嬰!
趕緊叫回來,筆簿重新展開,負責任地開始認真記錄。
“坐,二位娘子請坐,你們早說清楚麼。”
“姜輝,你去弄點熱茶水。董寸金,你去通知位捕快來,這情節嚴重了。”
“是。”“是。”
同僚利落地跑開。
“來,喝口水,捋順了氣,不要急,想好了再慢慢說……”業務純熟,悉心專業地安慰。
“開封府是為民辦事的好官府,老青天與展大人的光輝照耀下,在這裡你們不會遭到任何傷害,什麼妖魔鬼怪都得退散。不必害怕,我們穿這身皮的,就是你們的底氣。”
“嗯,嗯……”
感動得熱淚盈眶,不住地點頭。
大腹便便的小娘子坐在椅子中,粗壯的大娘子站在側後方,守護地攏着小娘子的後背。
“你們男人怎麼會扔掉自己的孩子呢?”做筆錄,“難道紅杏出牆,他懷疑孩子不是自個兒的,所以要扔掉孽種?”
“沒有,奴家怎麼敢,會被捆去浸豬籠的啊……”抽抽泣泣,瓜子臉惶然地梨花帶雨。
“那……”
“他原先扔過多次,如果是個沒把兒的,這次肯定還會扔掉……哄騙生下來就是沒氣的,所以拿去埋了,可咱當時分明看到布包在動,那是活的,活的……”
布衣荊钗,臃腫苦寒,大娘子抹着眼淚回憶,語無倫次地絮絮叨叨。
“原先家住在北邊,條件不好,舍不得養賠錢貨,可現在搬到京城了,該好了啊,留着閨女吧……”
“我年輕的時候便受不了,恍惚了兩三年,她這麼嬌滴滴的,若是孩子被奪走了,得瘋,得上吊……苦沒必要都吃一遍吧,有人吃過了就夠了……”
“求青天大老爺為民做主啊!……”
緊緊地抓着深淵裡的蜘蛛絲。
“我們那口子橫得很,如果這女娃娃生下來是個女娃娃,求求你們搭把手救救吧!……”
跪下來磕頭。
“大姐!……”
小娘子急得起來扶,哪裡扶得動,她挺着個大肚子,腰酸腹凸,最簡單的蹲姿做起來都困難至極 。
衙役們立刻整裝待發。
“你們男人現在哪兒,我們立刻去把他捕來。”
“他出去辦案了,”壓抑着恐懼,低低地啜泣,“所以我們才敢來,不然鐵定要挨打的……”
“辦案?”
所有動作全停了,目光齊刷刷地聚來。
“他、他跟你們一樣,也是位差爺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夫家姓蒙,名厲悔,蠻漢無字号,跟你們一樣,也是官差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不,他跟他們不一樣。
那是他們的上級之一。
“大嫂子,你們走吧,”唉聲歎氣,背過身去,愛莫能助地擺擺手,“案子不會給你們立的,這事兒我們管不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