富麗堂皇的大型雅間,數扇門窗緊閉着,菊艾香在金蟾蜍裡幽幽漫漫地焚燒,空氣中飄浮出縷縷細白的煙痕。
屋内很幹淨,沒有淫靡過後的腥燥氣息。
甫一上樓,灰色重吏立刻意識到了不對。
冰水桶,地闆上大片水漬狼藉。
高官沒有收受美色賄賂,反倒用物理手段,把人身上的藥性解了,把人姑娘給救了。
“……”
心底咯噔一沉,暗道不妙。
難道……
費了老鼻子勁,折騰了那麼些的時日,處心積慮拍領導馬屁,最終精準地拍到了馬蹄子上?
糟了,糟了,這是個正經人。
訓練有素的侍者低眉順眼,腳步無聲,一壇一壇地往裡面送酒水,直到擺滿了整條長桌。
珍珠簾幕細碎地抖動,晶瑩閃爍。
容顔如玉的青年官|僚,儀态富貴舒雅,大腿翹二腿,握着老舊的書卷,靜谧地品讀。
風輕雲淡,眼皮子擡也不擡地吩咐:“你酒量海量,想必這些也不在話下,全喝了吧。”
全喝了,這事兒就揭過去了。
可是……
“大人,這是幾十斤烈酒啊,哪怕把卑職醉殺在這裡,也灌不完……”
“喝,現在開始。”
“……”
咬咬牙,狠狠心,撩開勁裝長袍,先單膝跪地,後雙膝跪地,畢恭畢敬地叩首,額頭觸碰到冰涼的地闆。
“卑職願領脊杖六十。”
放下書卷,冷厲眉眼舒展,喜怒不明。
“大捕頭謀略了得,手眼通天,京衙哪個小卒子敢得罪。莫說是脊杖六十,便是脊杖八十,脊杖百,也不過雷聲大雨點小,輕飄飄破損點皮肉而已,第二天便能撒腿到處跑了。”
“……”
部下就想不明白了。
擡起頭來,目光疑惑地直視上位者。
“屬小的冒昧,您既然如此大動肝火,想必是非常在乎那丫頭片子,既然在乎,為何不收了?”
展昭更困惑。
注視着這個兩世糾葛,熟悉又陌生的冤孽,頭一次發現,自己其實從來沒有看清過她的真面目。
古人雲,情人眼裡出西施。
那麼破開美好的距離,撥開朦胧的雲霧以後呢?……
猙獰且醜惡的血肉逐漸浮顯。
“你眼裡可曾有過善惡是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