湖畔沙石灘,荒草萋萋,林木繁茂濃密,栖息着許多中型、小型野生動物。羽毛黑亮的烏鴉在枝頭呱呱地怪叫,幽森聒噪。
官兵封鎖案發現場,拉起長長的警戒線。三五成群的民衆嗡嗡地議論紛紛,恐懼的騷動在冷空氣中擴散,人心惶惶。
初始是個洗菜的婦人身子一歪,掉進去了,恰好有個路過的男孩瞥見了,立刻躍進去救人。
然後兩個都沒上來,全沉了。
悲痛扼腕,一樁可以理解的人寰慘劇。
嚴冬季節,野外的水極度冰寒,低溫堪比萬根鋼針紮骨頭,進去了立刻就失溫凍僵。加上棉襖吸水之後變沉,拖拽着人往下溺……唉。
“不可能是自然溺死的。”
悲痛萬分的大商人眼圈通紅,斬釘截鐵地否定,懇求捕快、捕頭立成刑事兇案,封鎖現場,配合他們陷空島打撈。
“我們帶來的人,死哪裡都不可能死在水中。”
跳水救人沒上來的少年名康輝,姓盧。年齡雖小,輩分卻很高,依照輩分論,翻江鼠、錦毛鼠都得尊尊敬敬地喊人家“小叔公”。随着族親的車馬一起來到首都汴京,跟着學辦事,大千繁華世界裡開闊眼界。
剛子、澤雲跟我面面相觑,來府上做客呢,怎麼都沒想到會碰上這種事。
綠林巨賈悲傷過度,昏了智,非得去湖裡查找意外溺亡的親屬。我們腦子清醒的,都知道這沒有任何實際意義,但礙于正在查大領導的軟肋,情報方面有求于他們,還是麻溜地幫忙,給立案了。
江湖人把小舟劃到了湖澤中央,最深黑處,放下了一條長毛的水獵犬,和内陸的狗外貌差别很大,爪呈鴨蹼狀,尾巴極粗實,撥弄起來似螺旋槳。
水獵犬炮彈一樣紮了下去,不知在水底巡查到了什麼蹤迹,上來以後,怎麼都不肯再下去了,凍得瑟瑟發抖,兇惡地龇着獠牙,嗚嗚地朝湖心某個方位狂吠。
民生安然,池沼靜谧,細密的波紋層層蕩漾開來。
“徐老哥,”蔣四臉色難看地問我,“開封這塊水域,以前失蹤過人麼?”
“沒啊。”
我想了想,腦海中靈光一閃,突然福至心靈,記起了一樁案子,師傅負責的,當時鬧得很大,輿論甚嚣塵上,百姓群情激奮,叫嚣着逼官府把犯罪嫌疑人淩遲。李青峰硬扛着山大的壓力,疑罪從無,把人給放了,為此家裡窗戶被唾罵的街坊打碎了好幾扇。
甯可錯放惡棍,不可冤殺無辜。便宜師傅認真地傳授給我們新生代刑偵。
“這邊曾出過多樁命案,兇手行蹤成謎,至今未落網,開封府檔案庫裡積壓的老懸案了。”
“那麼現在不是懸案了。”蔣四狼冷笑地道,豪商巨賈的華裳掩蓋不去綠林出身,江湖暴匪的腥氣,“我們幫你們把它宰了,拖上來。”
“什麼意思?”馬澤雲驚悚地退離湖岸數步,周圍聽到的百姓也吓得不行,“這裡頭有東西!”
錦毛鼠憑着經驗,狠狠地推斷。
“躲藻叢裡,食人的水怪。”
“吞了雄心豹子膽了,敢動我們的人,不把它弄死,煲魚頭湯,這年不過了。”
怒發沖冠,深惡痛恨,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窩囊氣。
“……”
“備熱湯,燒炭爐,升篝火。”
老辣地吩咐馬仔。
“是!……”
“是!……”
翻江鼠脫了厚衣裳,一衆漁戶出身的骁勇手下,也跟着當家的,脫了累贅的棉衣、棉褲,赤條條,僅留條褲衩。
濃密的腿毛、胸毛在寒風中根根立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