莆登鎮,水鄉小鎮,東南漕運樞紐之一,本地原沒什麼支柱産業,全依傍着地理優勢發展起經濟。
由某位不敢言名号的世子作後台,地方縣衙作手套,地方幫派披着商戶的殼子管理,服務業體系相當成熟,标準化,規範化。面向全國敞開懷抱,接納五湖四海的船舫過客,作男人們風霜勞累時,溫暖的暫停港灣,薄利多銷,物美價廉。
才子騷客之間常年流傳着一句品美箴言:尤物出及仙,實惠往莆登,冤大頭去老京城。
上品的翠玉女郎、紅玉男郎、娈|,|童寶貝,大都由及仙縣的娛樂高樓培育出。貴,品質也高,歌舞琴棋,書畫詩詞,可雅可放|浪,技術超絕,全是可使人欲|仙|欲|死的活|馬。
商業間來往送禮,或者孝敬官領導、軍領導、宦領導的不二選擇,倍兒有面。小寵物,解語花,朋友們都喜歡。
莆登與及仙面向的客戶群體不同,及仙走高端精品路線,莆登走親民大衆路線。
臉蛋沒那麼标志,有些還胖乎乎的,有些還年紀大、老,但專業的畫妝丫鬟塗上厚厚的胭脂水粉,燈光一暗,烈酒眩暈人眼,看起來都還行。
最重要的是人家管理體系成熟,就業培訓到位,高頻率定期統一體檢,安全。莆登地區以外,你想找價格那麼便宜的,很容易染上爛二弟的髒病,毀掉健康,丢掉性命。
老京城,老京城不提也罷,物價死貴死貴,好看的基本上都奇貨可居,深藏在顯貴的私人會所裡。普通人進得去的花街柳巷,姿色品質遠沒及仙高,安全也比不上莆登的踏實,他媽|的價格倒是跟房|,|價一樣,逐年往上飛飙,趕攆及仙。
北方邊防失利,戰事反撲需要充足的軍饷、軍糧、兵甲。朝廷數代接力腐|敗,上下揮霍無度,緻使國庫空虛。推測開封府會對莆登、及仙之一開刀,殺人搶錢供國|防。
啊呀,推測個雞毛推測。
一拍腦門。
另一個徐明文的苦難記憶蜂擁而出,鋪天蓋地,直接覆蓋了當下的邏輯思考。
就是及仙縣,開封府從來沒動過莆登鎮,及仙滅拐緝黑後,全國服務業戰戰兢兢、風聲鶴唳,莆登也低調收斂了不少。
在及仙,展大人、王校尉、馬校尉,外加一衆精銳的捕快捕頭,無數英勇的官兵戰士,差點被當地人喂鳄魚河。嘔心瀝血,付出了極其慘烈的戰損代價,最後也沒鬥|争出個人間公道,就是抓了個替罪羊地方官,殺了一堆喽啰而已。
及仙背後的靠山,從始至終沒有浮出過水面,那本孝敬的名單簿,那些箱獰惡不堪的證據,通過包相上交禁城不久,便被老皇帝以“宮廷意外失火”之名,付之一炬了,滿朝文武為聖上的寬宏睿智喝彩。
“差爺,侬打尖兒還是住店啊?”小二殷勤地迎上來,操着口東南丘陵地區的綿軟口音。
“鐘點房,”我揉了揉太陽穴,使勁壓下兩世記憶龐雜交織,帶來的超負荷痛苦感,“一個時辰,要熱水,最舒坦的天字号上房。”
“好嘞,天字号上房一個時辰——”
歡快地向大堂内揚聲。
櫃台出示路引、文牒,登記身份信息,付房錢、押金,拿鑰匙。
“您樓上請,這邊請——”
奴顔婢膝地引路。
進去之後在柔軟的大床裡松弛地躺了小會兒,安靜地閉目養神。
長長地舒出口濁氣,坐起身,脫下積年出差、底兒磨薄了的制式黑靴,褪下汗臭的襪子,遵從動物本性,嫌棄且好奇地湊近鼻孔聞了聞,然後,啪,讨厭地扔遠在牆根。
拿出路邊随手揪扯的松針,用鋒利的尖端戳破大腳趾的水泡,擠出透明的組織液,然後撕掉腳底闆厚厚的一塊黃腳皮。
洗洗腳,洗洗手,換上幹淨襪子,換掉官差制服,易容改裝成尋常中年男人模樣。
對着模糊的銅鏡,用炭灰塗成粗犷的濃眉,粘貼假胡須,回憶着展昭、白玉堂等人偶爾流露出的老家方言,試着模仿了下,失敗數次,漸漸調整成了東南口音,和莆登鎮當地大差不離。
我可真是個語言天才,自豪驕傲。
下樓發現換了個更機敏的小二來盯梢,大概懷疑我是開封府派來明察暗|訪,打擊他們當地G|D|P的。
“放輕松,夥計。”